这个新的发现,让时宜心脏一阵紧缩。
心底某处地方正在蠢蠢欲动,她本身就是因为秦靖川对她的孩子动手才彻底下了决心,可如果这一切只是误会呢?
想到这个可能,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她和秦靖川还真是有缘无分,从八年前就开始误会重重,直到现在,还是误会叠着误会,谁也没办法原谅谁。
平心而论,时宜知道自己儿子挖秦靖川的痛处做的不对。
但她真的做不到责怪儿子。
儿子是想要保护她,她会教育他手段的问题,却没有办法给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安全感再压上一层重担。
可是秦靖川呢?
他会放过小乐吗?
一路上,时宜混混沌沌想着,直到司机停在城东会所。
会所依然安静威严,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这里埋葬了乔乔的青春,也埋葬了她对秦靖川最后一丝念想。
时隔多年,时宜再次推开这个会所的大门。
腿不自觉有点发抖。
甚至,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她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小乐和戴维殷红的鲜血,痛苦的面容。
深深呼吸几次,时宜睁开眼,面前,却是另外一个景象。
戴维被保镖按在椅子上。
小乐正梗着脖子瞪秦靖川,一大一小呈对峙状态,看到时宜进来,同时回头,一模一样的神情,同样的气愤。
秦靖川率先开口:“时宜,你怎么教育孩子的?”
时宜三步并作两步,先把小乐搂在怀中,仔仔细细检查他身体状况,才长舒一口气,回答秦靖川的问题:“我替孩子跟你道歉。”
她不信任的动作,刺痛了秦靖川的眼膜。
“不需要。”秦靖川压抑着怒气,但那冰冷的气势谁都感觉得到。
时宜五味陈杂,看向怀中有些惴惴不安却仍然如一头狼崽子一样瞪着秦靖川的儿子,选择了先安抚儿子。
她把小乐放在地上,蹲下来和他面对面:“小乐,告诉妈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乐抿紧唇,不愿意说话。
秦靖川冷冷插话:“时宜,你不要问这些废话。”
这个孩子,就是纯粹为了伤害他。
他喉结滚了滚,把狠话翻进腹中。
他早已经知道,时宜在乎她这两个崽子多过于在乎他千倍万倍,他说再多,也只是徒劳。
“秦靖川,你可以回避一下吗?”时宜目露哀求。
她知道这样的要求不合理。
可教育孩子的时候,最好不要有外人在场,尤其是小乐极其讨厌的人。
秦靖川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还残存一点理智的光。
他指了保镖:“王勇,告诉她具体情况。”
说完,他转身上楼,带着大批的保镖,一块离开。
楼下大厅,被彻底留给时宜使用。
时宜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胸口莫名涌出一股酸涩。
耳边似乎回响着笑笑的话。
“你误会混蛋爸爸了!”
“时小姐。”王勇恭顺站在她面前,喊了她一句。
时宜回神抬头。
王勇:“您的儿子不光去找老板的母亲,甚至将他受虐待的视频剪辑出来,要在我们公司大肆传播,只是时间不够,病毒还没有来得及入侵网络。”
时宜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眼前阵阵发黑,几近昏厥。
她回头,正视小乐的眼睛:“是这样吗?”
小乐咬着唇不说话。
戴维没了束缚,走过来,表示同意:“你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小乐只是想给秦靖川一点教训,如果他真的要传播秦靖川的视频,有萧津帮忙,秦靖川根本不会发现。”
“你别说话。”时宜胸口剧烈起伏,气恼,“错了就是错了,小乐,妈妈跟你说过,不允许你再偷查别人隐私,你记得吗?”
听了戴维的话,原本理直气壮的小乐瞬间低下头:“对不起妈妈。”
时宜严肃:“不管你的出发点是什么,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认吗?”
小乐点头,还不忘为戴维开脱:“是我让戴维叔叔帮我的。”
时宜:“好,那妈妈没收你的电脑作为惩罚,你有意见吗?”
“没有。”小乐摇摇头。
时宜让戴维带他离开。
具体的教育和另外的惩罚还要等回家再说。
她首先,要解决外部矛盾——秦靖川。
等戴维带着小乐离开后,时宜上了楼。
“他们走了?”秦靖川漫不经心抬眼。
时宜感受到心脏剧烈地挤压,她抿唇:“我为我儿子做过的事情道歉,我已经收走了他的电脑,还会对他进行惩罚,希望你能既往不咎。”
“你这是在护着他。”秦靖川直指核心。
“对。”时宜没否认,“他才五岁,不管做出什么都是我教育的问题,秦靖川,我是个需要躲躲藏藏的单亲妈妈,我的孩子注定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成长,你有怨气我理解,你可以冲着我来。”
“呵!”秦靖川手指捻了捻,不屑。
时宜回想小乐不理解的目光,心被搅动一样痛。
泪意瞬间涌上来:“小乐对你来讲固然错得离谱,可你呢?在我们这段关系里,你把我放在哪里?”
秦靖川显然没料到她会延伸到这里,目光一暗,声音发冷:“正是因为顾忌我们的关系,你的儿子你的朋友才能留在世界上。”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在知道小乐要做坏事之前告诉我?你明明已经发现他入侵你的电脑了不是吗?”时宜步步紧逼。
秦靖川眼底的最后一点光熄灭,像是融入一个黑洞:“你只会护着你的崽子,无理取闹。”
他冷漠:“你是他妈妈,我不信你。”
“你不是母亲,你根本不懂!”时宜几乎是吼出来。
正因为她是一个母亲,才不会看着孩子一错再错下去。
她早就教育过小乐,只是孩子保护她的念头太强烈。
错的是她,是她的教育方法,是她把小乐放在这样不安全的环境中。
她会负责。
更会教育。
秦靖川比她更加气愤,目光锐利如刀,一寸寸仿佛要割开她全部的不堪:“时宜,我不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
他胸口剧烈起伏。
母亲是他最不可冒犯的底线。
他不愿意承认那个女人,更不愿意有人把那个女人当成他的母亲来看待!
可时宜,一次次侵犯他的底线。
“如果是别人,他现在已经死了!”秦靖川双眸泛红,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你这样袒护他,他只会长歪!”
“我不是你妈,小乐也不是你,你不要拿自己的经验去揣度每一个母亲!”听到秦靖川的攻击,时宜几乎是不带脑子的反驳回去。
话一出口,空气就彻底凝滞。
秦靖川泛红的眼眸,逐渐恢复冷漠疏离,淡淡道:“你一直认为我是怪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