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中，秦靖川蓦然一愣，黑眸浓稠如墨。
他按下关灯健。
在黑暗中，他似乎能更好的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诚实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时宜忍不住反问。
黑暗中，她似乎听见秦靖川轻轻叹了一口气：“时宜，我真的不知道，我猜，我是爱你的。”
他用词不准确，含糊不清。
时宜忍不住冷笑。
唇瓣却蓦地被软柔的薄唇触碰了一下。
不带任何的欲，单纯的触碰。
像是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时宜下意识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抓住手腕，哑声开口：“时宜，我不往下做，别推开我。”
时宜怔了下。
这种正常情侣一样不带任何欲，只表达爱意的亲吻时宜在八年前渴望过。
可惜，他们的关系从来都不正常。
八年前，她渴望爱，渴望接触，却连秦靖川的衣角都碰不到。
现在，她讨厌与他有任何牵扯，他总一次又一次在她身上发疯。
时宜被迫贴在床头柜上。
他好似在讨好她，轻轻的，试探性的，连舌尖都带着拘谨。
像是个初生的小动物，竭尽全力得到她的喜爱。
时宜控制不住想起爷爷今天说的话。
心脏莫名有点闷痛。
涩涩麻麻的，像是心疼。
控制不住地瓦解她的抗拒。
面前的男人像是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进攻越来越自信，吻的她气喘吁吁，眸中蒙了一层朦胧的水汽。
黑暗中，时宜脸色变了变，红中夹着苍白。
她心脏一下子抽紧。
身体不经过大脑的变化，让她无比恐慌。
良久，她才被秦靖川放开，感受到秦靖川躺在她身边，均匀的呼吸，像他整个人一样，机械冷漠，没有感情。
时宜睁着眼，久久不能入眠。
她的呼吸也渐渐绵密下来，只是意识无比清醒。
她听见，秦靖川轻轻呼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时宜。”
时宜没有回应，心中一团乱麻。
“时宜。”秦靖川的声音裹了悲，“我不会爱人，更不知道什么是爱人。”
他的声音空灵的散在黑暗中。
时宜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秦靖川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微微的颤抖。
“时宜，我爱你。”
…………
次日，天光大亮。
时宜在床上坐了很久，看着身边秦靖川睡眠过后的痕迹。
昨晚轻声的“我爱你”三个字犹仍在耳。
时宜怔怔地发愣，说不上在想什么。
就是心底空着一块，闷闷顿顿的疼，又无法触碰。
等了好久，手机亮了又灭，一条又一条信息进入手机。
时宜才失神一般拿起来。
她一条一条公式化地回复。
在看到霍恒的信息时，手顿了顿。
霍恒说：“我找了些资料给你，景宴，我大外甥的地盘，中午十二点，等你。”
时宜看了眼时间，刚刚十点半。
她抿了抿唇，洗漱收拾，来到景宴，看到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霍恒。
霍恒桃花眼弯起来：“外甥媳妇，看起来不生气了呢！”
时宜不想跟他过多废话，之前的帐不算，不代表她不介意：“我想问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在小时候对秦靖川做过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霍恒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扬起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知道我大外甥的遭遇，你还会心疼他不成？”
时宜沉默不语。
她呼吸一窒，心脏空着的那块地方隐隐有翻江倒海之势：“不用你管，你不回答，我就走了。”
她作势站起来。
霍恒“啧”了声：“外甥媳妇脾气还是那么大。”
他把手边的文件袋先推了过去：“你不是向律师打听关于商业法律的问题吗？我整理出一些资料，应该对你有用。”
时宜拿起来，翻开看了下，眉头皱起。
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法律条文，一条条，写着可能扳倒秦靖川的对应方法。
像是刑房里血腥的刑具，箍住时宜的脖子。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时宜脸冷下来。
霍恒摊手：“你不是新开了个公司吗？教你遵纪守法，这些地方，都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外甥媳妇不感谢感谢我，还怒目相向，我好伤心哦！”
明知道他在强词夺理，时宜却放不下手上的这份文件。
倒不是她多需要这样的帮助。
可……
放下，是拒绝，是向空了的那块内心屈服。
她不干！
时宜重新做回位置上，面色不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姐姐对秦靖川做过什么？”
“虐待呗。”霍恒说的轻描淡写。
时宜心里像是被瞬间塞满了沙石，硌的生疼。
霍恒乐了：“你在乎这个？”
时宜瞪他：“我和霍大律师不一样，不是什么都可以利用，也不是对什么都铁石心肠的。”
霍恒把玩着手上的勺子：“但我们有一个地方十分相似。”
他自问自答：“对于秦靖川，我们都没什么好感。”
时宜抓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她若无其事夹菜吃，漫不经心：“没好感是一回事，对小孩子同情又是另一回事，我是一个妈妈，对孩子的痛苦更加感同身受，这点，霍律师这辈子可能都无法体会。”
“你是替秦靖川骂我冷血无情吗？”霍恒不怒反笑，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小时宜，你真可爱，我利用过你不假，但平心而论，我没害过你，甚至帮过你很多次，我针对的都是秦靖川，不是吗？”
时宜抿唇，追问：“你们家是不是遗传冷血？”
霍恒靠在椅子上，笑的随意：“我冷血，我姐姐不是。”
他素来漫不经心的眸中露出怒：“她变成那样，都是秦家人逼的！”
“什么样？”时宜似乎抓到一点点内情，却又从指缝里溜出去。
霍恒没有回答，反而是说：“我姐姐精神有问题，她犯病的时候会伤害秦靖川，但秦靖川本身就是一个怪物，一个比他爸更加冷血可怕的怪物，我姐姐清醒后也很后悔，但我却觉得，她还不够狠。”
他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燥意即盛：“秦靖川该死，小时候的他死掉，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条人命横尸公海！”
时宜愣住，紧握着的指节逐渐泛白：“他杀过很多人？”
霍恒斜睨她：“你说呢？”
“别的不提，他才三岁的时候，就曾两次差点杀害我姐姐！”
时宜的心脏蓦地被提起来：“你说谎！”
“我说没说谎，你问问他就知道了！”霍恒指着时宜身后。
秦靖川就站在那里，英挺清隽，如一棵屹立不倒的白杨。
他眸色漆黑：“他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