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取闹。”秦靖川眼睑低垂,藏住眸底的情绪。
时宜松开手。
疏冷的声音带着寒。
时宜听过无数次。
可这次,尤为震动。
说不出的难受。
时宜上了车,也不再理秦靖川,更不会强迫他跟着一起去公司。
她也很懊恼。
无论怎么教育孩子们,都逃不过一个事实,她其实,也不太会关心别人。
八年前,不谙世事时,每次对秦靖川嘘寒问暖,都能准确拍到马屁股上,让他无比烦躁。
如今,她看秦靖川回忆起过去,情绪不好,准备带他散散心,却又搞砸。
她好像天生就不会这点事。
打火起车,副驾驶的门却蓦地被拉开。
时宜愣了下,转头看向坐进来的男人:“你不是不来吗?”
秦靖川闭目养神,声音淡淡:“有点怀念景宴的饭菜。”
时宜面无表情看着她,心酸又好笑。
现在,连一顿景宴的饭菜,竟然都需要秦靖川放下面子要她请客。
这迷幻又搞笑的世界!
开车带秦靖川吃顿饭,时宜面对秦靖川时那种荒唐到怀疑是梦是现实的感觉终于倏然消散。
她闲聊似的问秦靖川:“你小时候应该挺聪明,爷爷是怎么教导你的?去幼儿园,还是天才学校?”
“一对一。”秦靖川淡淡应了一声。
时宜皱眉,仔细思索起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秦靖川扫了眼开车也心不在焉的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在车骨上,“咚咚”地唤醒她的神智。
他语调平静无起伏:“除开正常学科外,经商,管理,金融,马术……我的课外生活被安排的很充实,也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
“那你累吗?”
“还行。”秦靖川语气更加平静,“小乐不适合。”
永无止境的学习,看不见尽头的功课,一个接一个老师。
对孩子,尤其是他和小乐这样天生淡漠有自闭倾向的孩子,好处并不凸显。
他只知道怎么让人怕,让人服,让人效忠。
却从没有学会一个词。
尊重!
“如果我有正常的童年,我们可能不会走散。”秦靖川抿着薄唇,艰难吐出这句话。
“刺啦!”一个急刹车,时宜停在路边,目露惊悚。
这是秦靖川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伸手探他额头的体温:“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
秦靖川靠在椅背上,有些事情在心口积郁的太久了:“婚姻期间,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一个不错的妻子。”
时宜触碰自己额头的手顿住,难以置信看着秦靖川。
心口最隐秘的某处开始疯狂撕扯苦痛,搅动的五脏六腑都为之震颤。
她觉得挺讽刺。
她是个不错的妻子,他给她下避孕药。
她是个不错的妻子,他白月光回国二话不说离婚。
这句话,他怎么能说出口呢?
是以为过了几年,她就彻底失忆了吗?
秦靖川侧眸看她,漂亮的眼眸中间好似有一个旋涡,将时宜的灵魂吸进去:“当时每次纪念日,都有礼物,我以为,这就足够。”
愤怒止不住往外冒:“呵呵!你以为的足够,就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下避孕药,就是答应温雪曼的要求,就是逼迫我离婚,就是不断伤害我!”
“并非我本意。”秦靖川解释一句。
时宜的眼圈情不自禁发红。
她挺想问清楚的。
问清楚什么才是他的本意。
那些伤害的事情都是他做出来的。
她可以不恨后面温雪曼导致的两个人之间的误会。
可之前呢?
没有温雪曼的时候,他也发怒地让她不要靠近,给她下避孕药,一再试探她是否怀孕,及时清理掉她腹内的孩子。
甚至,在她和温雪曼共同处于险境的时候,毫不犹豫选择温雪曼。
这都是他做出的选择。
无关温雪曼,无关误会,顺从本意的选择。
“有烟吗?”时宜淡淡问。
“你不抽烟。”秦靖川直接拒绝。
时宜摊手,倏而笑起来:“秦靖川,现在说这些挺没意思的,你的本意是什么我已经不想知道了,是不是误会我也没兴趣,就跟你不在乎我为什么要抽烟,只一味不要我抽烟一样。”
她话说的像是绕口令一样。
她也不管秦靖川听没听懂,直接开车。
秦靖川靠在副驾上,精致的脸上覆盖着亘古不变的寒气。
并不是好好说话,对方就愿意听!
这种话,他也不会再说!
……
小乐和笑笑需要重新寻找学校,时宜把公司的事务交给郑成打理,每天忙于考察各处的幼儿园。
江城幼儿园不少,可适合的,根本就是寥寥无几。
时宜焦头烂额,也要在晚饭前赶回家中,陪两个孩子吃完饭。
这天,她刚刚将车停好,就从角落窜出来一个人。
“扑通”一声跪在时宜面前。
时宜吓的后退一步,定睛一看,才发现面前的人是子晗妈妈。
她愣住,不由就先升起几分厌恶。
抬起脚,就要从她身边走过。
子晗妈妈抓着她的腿,哭诉:“时总,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们一家吧!因为孩子和您的女儿起的那点小冲突,家族已经把我们除名,连我老公名下的产业都大幅度缩水,才三天啊!我们家连饭都吃不起了!你行行好,行行好放过我们行不行?”
时宜皱眉,下意识想要踢开她。
余光却瞥见,角落里,似乎有红灯闪烁。
她躲着秦靖川五年,对摄像头异常敏锐。
思索片刻,她没有抽出脚,挂着和煦的微笑,询问:“子晗妈妈,你有话站起来好好说呀,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你们家子晗校园霸凌我女儿,我们已经转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子晗妈妈明显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示弱。
和当时炸毛野猫一样的凶悍完全不同。
她目光闪了闪,哭喊的更加卖力:“时总您别谦虚了!不是您让人围攻我老公的产业吗?我们家已经彻底破产,您还想怎么样?是不是要我去死,才算是给您的道歉!”
车库也有别的住户,看见这边的动静,围了过来。
暗处的人也走出来,端着手机直播。
时宜额角一跳。
子晗妈妈既然敢不怕丢脸地把这件事直播出去,必然真的走投无路,否则,光是丢脸这一条,就够余家对他们厌弃。
可余少她知道,手下私产并不少,光是海外那些理财,没有几亿的资金也无法完全围剿。
为何在和自己女儿发生冲突后就出了这件事?
怎么会这么巧?
动手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