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秦靖川唇齿间碾过这个字。
时宜有点慌乱。
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天地良心,她说话的时候完全只是客观表达,这个字本身也不带贬义。
只是“脏”字在他们之间流转过太多次,每一次都带着极强的侮辱意味,倒是横亘在两个人中间,气氛有点凝滞。
在沉默的时间里,时宜甚至分出心来。
她和秦靖川,果然还是只适合做陌生人。
不管彼此再强调互不怨恨,可曾经纠缠的那么多年留下的影响根本无法磨灭。
“秦靖川……”
时宜受不了长时间的沉默,每一秒的沉默都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块,压在时宜的心上。
“叫我立青。”秦靖川收回手。
只有处在她的位置,秦靖川才能真切感受到,当年他根本不在意的一句话,对她的伤害会有多大。
八年前,他其实弄不懂时宜的心思。
她和所有巴着他的女人都不一样。
她不要钱,也不喜欢名利,每天总是喋喋不休地围着他打转,说些他根本不感兴趣的废话。
他记得她曾经兴奋地跟他说导师希望她跟着读博。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
似乎是:“随你,你出国,我们离婚,刚好。”
后来,她留下来,转专业,到公司做设计。
秦靖川对她的变化毫不关心。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她的心情。
“额。”时宜无言以对,想了下,“立青,需要我司机送你吗?”
“不需要。”秦靖川冰冷的墨眸抬起,寒声回了句,手上却在收拾东西。
时宜抓抓凌乱的头发:“那我先走,你……”
“走吧。”秦靖川站到她身边。
时宜不解看他。
“你包了我一个月,这一个月我只能跟着你,你的钱,不会白花。”他的语气说不上是生气还是伤心,不咸不淡,无比平静。
时宜本能后退,僵硬拒绝:“不用。”
“你付钱了。”秦靖川坚持。
时宜暗暗深呼吸,揣测他是不是不愿意出卖身体,又或者是,不想在她面前认输。
“要不你把钱还给我?”时宜小心翼翼试探。
秦靖川拉着她往外走,脸黑如墨:“晚了,钱已进入会所账户。”
时宜驻足,却被他拖着,明明酒醒了,脑袋却依旧和浆糊一般。
坐到司机的车上,司机看着满脸寒霜的男人,表情复杂:“时总,我们去哪?”
时宜咽了一口口水,没回答,反问秦靖川:“这一个月,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对吧?”
秦靖川瞥她一眼,维持“被迫”人设:“嗯。”
时宜想了下,吩咐:“回公司。”
司机开车的手顿了下:“时总,这位先生身上穿着的好像是城西会所的制服。”
会所制服是浅灰色的西装,挺括的面料,流畅的剪裁,只在胸口绣着小小的图标。
秦靖川之前常穿黑色,被浅灰一衬,冷白的肌肤跳跃出几分轻佻,压住他的寒,矜贵却勾人。
“人多眼杂,是不是……不太好?”
秦靖川抬腕,撇了眼腕表:“刚好上班时间,时总,喜欢刺激?”
他们的话旖暧味道十足。
时宜没有丝毫羞怯,挺胸抬头:“怎么?不是什么都可以做?立青你怕了?”
秦靖川勾出个笑:“时总付钱,听你的。”
司机不再多话,车辆缓缓启动。
时宜不断用余光瞥秦靖川。
他面色如常,依旧疏冷清隽,和没破产之前并无两样。
时宜记忆力,他永远都是这种样子。
理智冷漠的像一个机器人。
和他的精神鉴定诊断书一样,没有共情能力。
甚至连他以为孩子被打掉的时候,也依然冷静。
她原先痛恨他的冷静,如今,却庆幸他这份冷静,不让他自暴自弃。
SG集团江城分部。
时宜率先走下车,秦靖川站在她身边,身姿挺拔,胸口的绣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正是上班的时间点,员工们窃窃私语。
大家也不敢当面八卦老板的私生活,时宜就佯装听不见。
但是员工不敢,有的人敢。
戴维得到消息,从楼上冲下来,惊愕了一秒。
一秒后,就阴阳怪气起来:“有的人呀,看着挺狠的心,实际上内里跟个小绵羊一样,软弱的一塌糊涂哦!”
“你中文进步了是吧!”时宜推他,“语气助词用的很好嗷?”
戴维不依不饶:“你昨晚没回家,不会就跟他过夜去了吧?你不是陪刘太太吗?要美人不要江山?那你的股份我和乔乔就瓜分了,反正你留着也要养野男人!”
“咳咳。”时宜脸一红。
她还真养了“野男人”,对秦靖川,月月包养!
戴维气到昏厥:“好好好,我不管你了!我告诉小乐和笑笑去!”
时宜连忙拉住他:“你这么大人怎么告状呢?”
专用电梯正好下来,时宜推着戴维,拉住秦靖川走进电梯。
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时宜凑近戴维,悄悄告诉他:“他流落到城西会所,我这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余光瞥见秦靖川看过来,时宜声音压的更低了点:“毕竟是孩子爸,我也不能放任他留在那里,江城的圈子就这么大,给孩子丢人呢!何况,我这也不太忍心让他伺候人,他多骄傲的人啊,你别告诉他我同情他啊,不想牵扯!”
秦靖川听不太清楚她的声音。
依稀听到后面是:“……孩子爸……丢人……不忍心……被他知道就……”
他脑海中迅速拼凑出一句话。
“太像孩子爸,会给孩子爸丢人,就算是像他几分,也不忍心他的脸流落到这个地步,别告诉他,被他知道就完了,不会有以后了。”
远在美国的,他的“替身”,传闻中的孩子爸。
在他“破产”后,频繁出现在时宜的口中。
即便是在她喝醉的时候,也惦记着和孩子爸在一起。
眼见着时宜和戴维悄悄话说的越来越多,秦靖川脸色更加阴沉冷冽,伸手把她抓回来,声音冷凛:“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什么工作?”戴维指着他衣服上的绣样,“小时宜,你玩的很花啊现在!你不怕我告诉……”
告诉谁?只有那个传闻中的孩子爸!
戴维没说完的威胁,像是一堵墙,堵在秦靖川的心里。
霎那间,秦靖川一弯腰,吻住时宜的唇瓣。
时宜只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