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梅洛斯醒来时,她眼前是一片拂晓。
她在卡特尔王国经历了无数个夜晚,但最让她感到奇怪与郁闷的晚上就是月色之夜,没有征兆,彗星提前来临,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血月来临,在以往她都会神堡为各处带来祝福,以至于不让各地受到那来自邪秽力量的侵蚀,它们带来恐惧,带走人们的荣耀与坚强。
她骑马沿着海地一路奔来,绕过了沼泽地,在威尔斯尼特住宿过,也曾在日落平原遇到过强盗,最后来到君临城时,躲藏在运草堆的马车之中。
她身着黑袍,不知道卡特尔人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几乎她每走一个地方都发现了对她的悬赏,有人暴露了她的行踪,可又会是谁呢?
今天又是天气晴朗的一天,可这并意味着诸神会眷顾她,她对太子们越来越不满。前往君临城的原因之一是为了去见玫瑰花庭的那群吸血鬼,墨莎曾和她说过,那群吸血鬼们向往黑暗和鲜血,所以对曾经身为救赎与善良的她并不满意。可她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在她创造太子时,墨莎一定动了手脚。
她满腹猜忌,几乎不相信除了百花侍女之外的任何一人。
当越过乡下终于来到君临城时,她又想到了塞拉,她还好吗?不知道等自己回去时她是否还活着,一想到卧床不醒的她,以及自己和墨莎在高塔神殿做的*,她就不由的感到寒冷。她愧对于自己所爱的人,同样也希望能够被原谅。
她由君临城的白阳大门而进,可梅洛斯可没有在这儿看见白色的太阳。
“这儿是君临城了,大人。”车夫朝着后面说,“很难得,这是我最长的旅行,从斯维尔到君临城,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让我的马走这么长的路。”
“就像你从来没有见过神堡一样,我也发誓你根本就碰不到那里。就像是你鼓励你的马路不会很长那样,我一路上看见了很多的……洗衣妇,君临城有河吗?那么多的贵族小姐,你知道锡瓦拉吗?”
“当然知道,当今女王的父亲,君临城的锡瓦拉公爵。”车夫提到他后马上来了精神,“他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我再次发誓,我由衷的敬佩他。”
仿佛这个名字有着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在车夫的语气就可以看出来,可她并不在意。“我可不是宗教分子,最近绿叉河的那些修女们比你还要疯狂。”
“我不是。”车夫向他保证,“我说的话并不是说……信仰锡瓦拉大人那样的夸张,而是真心的。倒是绿叉河……那些诡术的巫女们一直在宣传古怪的事情。”
她对古怪的事情没有了以前那么热心。“我对魔法没有什么想法,只是……”
她从草堆里靠坐起来,“为什么我看见了很多关于墨莎教会艾露教皇的通缉?她不是在瓦尼亚吗?”
“你也听说了吧,艾露教皇独自来到卡特尔的消息。”车夫漫不经心的回答,“然而女王就立刻下达了通缉,听说如果让她抓到艾露教皇,就会挟持瓦尼亚交出她的姐姐。”
好一个姐妹情深,可如果让她知道她的姐姐早已不是以前的姐姐,而是被艾薇附身了的话,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情。
“无稽之谈。”
“是真的,听说是来自瓦尼亚的密保,有人通风报信。”
“索姆?”
“那个侏儒?”车夫摇摇头,“那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徒,可也是一个可怜人,听闻他是森林之子,所以就想去见墨莎神一面。天杀的,世界上居然还有森林之子,通风报信的人好像是诺斯家的眼线,那不是新鲜事情,去年女王还亲自封了克罗恩·诺斯为白袍骑士。”
“克罗恩·诺斯是谁?”她不记得有这个名字。
“嗯……瓦波·诺斯的儿子。”
梅洛斯再次感受到了心中的质问,原来她的身边依旧有着叛徒,诺斯家族,她原本以为信任劳斯·诺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忽然她又问自己,自己为什么要纠结这些呢?此时她身不在瓦尼亚,马车颠坡摇晃着,令人安慰的晃动居然让她感到了一丝丝的安心。
我该清楚事情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太子们,墨莎,你们究竟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听到了越来越多的声音,君临城的门前那一段路没有多少的人,显得有些凄凉,可进入到里面时才会发现多么的热闹。
到了晚上,她支付了马夫两个银币后,立刻找了家酒馆住下。在红酒以及君临特产的烈酒下,她让自己冷静下来,自己到底是先该去见冰雪女王还是玫瑰花庭的那群吸血鬼?不管是那一种,她都不想去见,可又不得不见。
“君临城城堡在哪个方向?”在深夜她询问依旧未睡的酒馆老板娘。
尽管她穿着黑袍低着头不露出自己的面貌,就和老鼠一样,可老板娘也从她那美妙的声音听出了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于是咯咯轻笑。
“要去哪儿?”
莫非她听不懂?“君临城城堡,就是……锡瓦拉大人所在的那个地方。”
“你是他的女儿?”老板娘问,“可也不对,否则你怎么会不知道城堡在哪儿呢?那么你是谁呢?”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梅洛斯不耐烦了,转身就要走。
她并没有携带东西的离开,事实上,她犯不着带上任何东西,金子她随手可摸。她在斯维尔时放弃了自己的魔法马,若是让一个马夫带着自己经历卡特尔的话就不会显得那么可疑。人人都传言艾露陛下是骑马而行,会魔法也会剑术,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能够将自己装作成一个不会魔法,也不会骑马的女人呢?
君临城的夜晚,街道都是睡着的。她看不见一个人,这座城市被宵禁笼罩。她沿着国王大道而行,黑袍让她与黑暗融为一体,梅洛斯察觉到什么后回头望了一眼,打着火光的酒馆外走进了许许多多的骑士,他们从大门进入,随后她加快了步伐。
不可能,这是她第一个想法,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来?她自认为没有人会知道自己来到了哪儿,可那些骑士们像猎狗一样闻到了讯息而来。
她躲藏在了小巷里,等待着前面的骑士举着煤灯离开后走出,这时后面来了亮光。
火光里的影子宛如恶魔,可她并没有嗅到不祥的气味,扭身只看见了一个乞丐打扮的人站在巷子深处。他招收示意自己走来,梅洛斯没有多想的过去了。
“你是一个乞丐?”她走到他面前道。
“女人?”乞丐明显被吓了一条,随后摇摇头,“你不是逃犯?”
原来是黑市的人,梅洛斯若有所思,“我不是,你是黑市的,对吗?”
“不。”乞丐转身就要离开,藤蔓从他脚下施展缠绕。
他的火把落在了地上,全身一阵颤抖。梅洛斯走到他身边捡起了火把,乞丐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些什么。她没有听见,漠然的看着前方,她挥了挥手,地上的藤蔓全部消失。
“带我去你的黑市。”她告诉他,“还有,我是来自瓦尼亚的贵族,过来探亲来了。”
“是。”乞丐面对魔法师时不得不说不,于是态度立刻变得毕恭毕敬。
他带着她绕过了许多地方,巷子的尽头是拥挤的破烂房,她跟着乞丐在这黑暗而又充满幽怨的地方徘徊。穿过一个教堂庭院后沿着荒废的回廊行走。两旁墙壁,一副副无人使用的铠甲好似站立的卫兵。她猜测那是曾经君临城的卡特尔亲王留下的遗迹,可如今成为了老鼠们欢快的乐园。因为她看见了许多白色精湛的盔甲,但因为时间太久远而显得肮脏,今积满灰尘,早已被人遗忘。
“君临城的黑市在地下室?”她问。
“是,大人,在……在贫民窟的旁边。”乞丐语气紧张,他连忙回答,“贫民窟里有骑士看守,有人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他们来到了尽头,废弃教堂的地下室。乞丐打开了一扇橡木和铁条制成的厚重门扉,他率先走进后示意梅洛斯进来。这是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通道,在贫民窟的更深处,骑士们所看不见的地方。
“你每天晚上都是这样找人的?”
“每天来到君临城的囚犯数不胜数。”乞丐道,“何况您……穿着一身黑衣,然后又无视宵禁在晚上行走,所以我就以为你是……”
他没有说出来,恐怕是不敢。
“逃犯?”她替他说出来了,“你的眼睛很好,那些骑士们都没有看见我,你却看见了。”
“我们这种人就得养成洞察的习惯,犀利的眼睛是我们的武器,能够让我们辨别危险。”乞丐举着火把,和她聊天后他看起来轻松了很多。“大人,您来君临城是来找人的,那么是来找谁呢?我可以帮忙。”
“锡瓦拉。”
“锡瓦拉公爵?”乞丐一愣,随后不假思索道,“那可真奇怪,锡瓦拉公爵并没有来自瓦尼亚的亲戚。”
“你认为我穿上黑袍掩人耳目后,会说出自己真正的来历吗?”
“对。”乞丐嘟囔,“这就对了,大人,前面的路有斜坡,请慢一点。”
梅洛斯审视着岩壁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跟着下去。崎岖的道路,她看到的不仅仅是岩壁,还有许许多多的黑暗的气息。
“石像鬼?”当看到被锁链捆绑在柱子上的怪物时停下了脚步。
“没错,大人,十五天前血红色夜晚出现的怪物。”乞丐啧啧叹道,“这是瓦德爵士杀死的,在那个晚上,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锡瓦拉公爵率领大队清剿石像鬼以及其他怪物们的身影,瓦德爵士更是让人们所敬仰。”
她深深的凝视了石像鬼一眼,在那个晚上,她只看见了石像鬼们向各处发动袭击,散播恐惧,可唯独没有任何的怪物敢去动她。那些东西不是魔物,她敢肯定石像鬼并非她所创造,可同样也能够感受到石像鬼在惧怕她,还有那些紫色眼睛的末影人,原本该在四万年前伴随森林之子一同灭绝的末影人,它们几乎全部见到她后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暗将至,她的脑海回荡着这一句话,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更到深处,这是一个干燥的世界,这让她想到了多伦科堡的恶魔地下世界,但那里比较潮湿。她最后朝着更深处走去,一路无光,微弱的火光吸引来了头顶的蝙蝠,乞丐挥舞火把叱呵,加快了脚步。
“这些蝙蝠吸人血,大人您小心。”乞丐个子不是很高,但也说不上非常矮,他一瘸一拐的走上台阶,这时一个穿着破烂布衣的胡子男在里面朝着他挥手。
“拜拉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胡子男显得非常的惊讶,看到他身后的黑袍人后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梅洛斯试图不去理会。
“叫……叫她大人。”乞丐压低了声音警告他,“她是个魔法师!”
“魔法师?”胡子男一愣,连忙抓着他的手腕告诉他,“赶快带她进去,该死,你怎么不早说,她脾气好不好?”
乞丐摸了摸自己的胸脯,“我敢说我差点不能活着回来,天杀的,你刚刚怎么那么的兴奋?”
梅洛斯走了过来,她不得不听见那些声音,不仅仅因为自己能够听到的东西太多了,更是他们压根就没有注意收敛声音。“不是我有意打搅,只是……我能够进去吗?”
“当然。”乞丐掐媚道,“大人,请让我成为您的向导吧,黑市里有很多外面买不到的东西。”
“今天拂晓雷德家族贩卖魔物的骨骸。”胡子男道,“大人,如果你敢兴趣的话……”
贩卖魔物?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居然还有人敢猎杀魔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诶,大人,这可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基本是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佛晓雷德的家族专门做这个。”胡子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