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对于时间的概念开始模糊起来,只记得记忆中出现了小莱恩。
此时他就在自己面前。“大人,”他轻轻地问,“您知道您是谁吗?”
“水……”他试图抬起手。
小莱恩将他搀扶了起来,靠在床头,用枕头垫在后背。他递过来一杯温水,当喝下去时暖流回荡胃口,他干巴巴的嘴巴要好受了很多。
“大人。”小莱恩继续问,“您感觉怎么样了?”
“不……不好……”他口干舌燥,*似乎忘记了怎么吐词。
这时一名学士慌慌张张的连忙赶来,“大人,”他神色紧张道,“您的伤还没有好,需要休息。”
“名字。”
学士眨了眨眼睛,“大人,莫非您的记忆……您是红衣大主教索姆,您还记得十天前的那一个夜晚吗?你的身体各处都被刺穿。”
原来过去了这么久,仿佛所有的一切发生在昨天。
“你的名字。”他此时渴望水,极其的渴望,于是指着小莱恩。“水——”
小莱恩连忙拿起杯子去倒水。
“我是莱索学士。”
“莱索,”他重复的嘀咕,最后吃力的想要坐得更起来一些,视野变得如此之矮,身体开始滑下去。“镜子,给我镜子。”
“大人……”莱索学士的脸色极其古怪,“镜子有,只是……我想我不介意你这么做。那样并不明智,因为你的脸……”
“我说了要镜子!”他提高了声音,随后剧烈的咳嗽。“拿来!”他始终坚持着,嘴唇僵硬疼痛,仿佛挨了一个巴掌。“还有黑啤酒。”
这会儿莱索还有些犹豫,而小莱恩已经将水和镜子以及黑啤酒已经带来,他可真贴心。索姆想到,那是一壶黑色的小壶以及一个金色边框的镜子。小莱恩坐在床边倒了一杯送到索姆的嘴唇,没有滋味,丝丝液体凉爽地流进腹中。
“再来。”等杯子空了以后他又说,小莱恩继续倒,莱索学士则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待第二杯喝完,他防毒充满了底气,希望那不是一张恶魔般的脸。
当他举起镜子时才发现脸上还有绷带,于是命令莱索拆开,他不敢不去服从,于是立刻切准备了纤细锯齿的细长小刀、一盆水、一堆软布和几个瓶子。同时努力的向上挪动,身体不自主的向下滑,他想要靠坐,小莱恩明白他的意思后干嘛帮忙。学士一边让他保持绝对静止,一边将刀尖伸到他下巴底,轻轻的将绷带拨开,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疼痛。
该死,他是森林之子,怎么会受这样程度的伤?
学士扔掉带膏药的硬绷带。
“大人,请您别动。”学士的手变得有些颤抖,无比的委屈道,“让我为你清理伤口,诸神在上,那太恐怖了。”
他的触碰极其的谨慎,轻柔的如同水,无法保证这个学士到底是个怎么样严谨的人。
“可能会有些刺痛。”学士警告。
何止是刺痛?索姆心中嘲笑,那简直是比活活切掉手脚,被捅进心脏还有疼痛。
他用酒精的湿布为索姆擦拭,这会人又传来了一阵火烫般的灼烧痛苦,好似被一根燃烧的拨火棍戳刺拧转。他紧抓床单,深深吸气,好容易没有尖叫。
学士略显惊讶,目光里满是敬佩。
他看到了小莱恩的担忧,真是一个好孩子,他越来越想收养他为自己的养子了,事实上,他一直都想要子女。
“大人,我想您还是戴着面具比较好。”学士想得周到,已经将面具带来了,那是半张。“你的整个左脸快要没了,看得见白骨,还有一部分被灼烧的恐怖。当我们找到您时,你躺在一堆死人之中,那些被你杀死的紫眼怪物腐蚀着您的身体,本来伤口又脏又臭,不过现在好在干净。”
他依稀的记得一些经过,事实上,那些紫色的怪物们当时想要将他撕碎。
这会儿他再次举起镜子,在此之前看着小莱恩的脸色便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他开始赞叹学士的平静脸色。就连他自己都被吓倒了,从鼻子开始一条剑痕仿佛将那张脸劈成了两边,左边俨然不能够用人脸来称呼,看不出任何一点完整的肉和皮,活脱脱的像骷髅。嘴唇也少了一点点,怪不得那么的疼痛,还有一些绷带黏在了红色的皮肤上。
“漂亮。”他嘶哑得说,说不出是恼怒还是嘲笑。“真**漂亮,这是上天带给我的礼物,同样也是我守护艾露陛下的荣耀勋章。”
他拨弄自己的伤口,将镜子竖起来,这时学士站在床边摆手,像个想要起飞的母鸡。“大,大人!请不要乱动,否则伤口可能会变得更加的严重!”
“可能?”
索姆痛苦*得狂笑,那是酸刻的痛苦。“当然会更加严重,我的脸已经回不来了,我是森林之子,却也无法阻挡那诡异的腐蚀。可那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还活着。”
他四顾周围,“这儿到底是哪儿?我敢说着不是红龙塔!”
“这儿是陛下的高塔。”莱索学士道,“在第一楼,当时情况特别危机,丹妮大人特意将你送到这儿让修女们治疗。”
她该就这样做,好在她还有些良心。当他奋力浴血奋战时,她在哪儿呢?
他用颤巍的手指着莱索,引得学士一阵困惑,“大人?”
“你走,”他顿了顿,喘气道,“让红雨来。”
“大人……”
“违抗我的命令?”索姆使出劲抓住了莱索的衣领,将他纠了过来,“快点!”
学士脸色惨白,“是……”
当索姆松开手时,他一步也不留的逃走,小莱恩看着他,或许是那一张脸太过于恐惧了以至于满眼的恐惧。
他望着桌子上的那半边面具,犹豫了一会儿后戴上。
他不记得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又陷入了一阵昏睡。“谁?”他嘶声叫道。虽然声音生硬而嘶哑,但至少能说话了。
一团黑影从门口走来,桌上的火光让他看不清那个人,只有脚步声。他不禁浑身颤抖,难道又是紫色怪胎来杀害他的?
自从那一个晚上后,他明白紫色怪胎遍布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在特定的夜晚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害怕,又想起那一个梦,每一个紫色怪胎都是人死后灵魂凝聚而来,他们本该就是死人。
对方踱进烛光范围内,哈哈大笑的打量索姆的脸,他饶有兴趣的笑道,“戴着面具睡觉?恐怕一定睡不着吧。”
“我只是害怕你被吓到,红雨。”索姆恶狠狠道,“那天晚上你在哪儿?又临阵脱逃了?大智者。”
“喔,您这么说可就真是冤枉我了,虽然我身在红龙塔进行试验,但早已知晓预兆。”红雨道,“你恐怕也看见了我的杰作。”
“你的杰作?”索姆试图回想,最后是那一道又一道的雷,“天空的魔法?”
“电火光,这是这个魔法古怪的名字。”红雨耸耸肩,“这个魔法运转时负荷很大,我险些晕倒在房间里。”
怪不得他看见雷电的频率越来越低。
索姆用手撑着棉铺,向上蠕动,“我听说我昏睡了十天。”
“准确来说是十四天,我看望你很多次,你很多伤口都是我处理的。妈的,那个学士笨手笨脚,还有洛冷,他只顾着把脏活丢给我。”
他赞同红雨对于那个学士的看法。“你见到了洛冷?”
“我*来高塔时看见的,谁都没有想到丹妮大人会慷慨的准许我们来到这儿看望你。”他说,“洛冷那老家伙就趁这个机会想要来高塔学习一些魔法资料,事实上,我们只能在第一层徘徊,不过确实有很棒的图书馆,他的表现就像是一个遇到宝藏的盗贼。”
“所以那个晚上是怎么回事?”他一想到这件事情就头痛,“红色的月亮,我这一辈子就遇到这一次。彗星是预兆对吗?”
“这个可说不清楚,来得太快了。根据史书以往发生过的来判断,只有彗星当天的夜晚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黑暗将至,几乎所有的占卜师都运算出这样的一个结果。”
“黑暗?”索姆想到了那巨大的阴影。
“我也不清楚,或者说恐怕几乎没有人知道,咱们先不说这个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红雨清了清嗓子,“把你救回来的那个什么什么洛拉德,那个佣兵,成为了都城守卫队队长。”
他怎么知道这对于他而言是个好消息?索姆小心翼翼的问:“洛拉德?”
“你的侍童告诉我的,当他搬进红龙塔时我还吓了一跳。”
“死了多少人?”索姆觉得自己应该出来处理后面的事情了,“我不相信丹妮能够好好的处理。”
“她确实没有你那么聪明。”红雨评价,“如果那些东西不算人的话,死去的骑士以及卫士们一共有四千,四千多,还有贫民窟一些不怕死的。”
“那个雷根家的爵士呢?”
“他啊,被审判了。”
“审判?”
“对,丹妮大人找出了种种证据表明他与那些紫眼怪胎有关系,他的手下招供了一切。雷根家族狩猎魔物,制造一些奇怪的巫术,控制了一些死尸,那些让你受伤的紫眼怪物就是死灵战士。”
他的梦果然没错。
“可他们会说话,有意识。”他询问了关键的一点,“然后你告诉我这些是尸体?我更愿意相信是故事里的末影人,或者由黑暗操控的奴仆。”
“事实上,我没有撒谎。”
“可他们高喊白神万岁。”
“这些尸体被雷根家的巫师操控,拥有生前一部分的记忆。如果让墨莎神以及梅洛斯神两者选一个,你会呼喊墨莎神万岁还是白神万岁呢?”
丹妮这件事情让他满意。“那么雷根家族呢?”
“没有任何的表示,那位爵士成为了替罪羊,他身边的巫师也一起被火刑了。”
“维多莉?她可有遇难?”
“她倒是好极了,听一个百花侍女说,当时她和珍妮都躲在陛下的房间里,高塔之上,墨莎神宫殿层之下的地方。那里是极端的安全,不过我倒是小瞧了百花侍女。”红雨津津乐道,“在红龙塔我看得一清二楚,最后百花侍女们和几千的死灵战士纠缠,最后没有损耗任何一人。”
“这样才好。”他从床上下来,双脚极其的酸痛,“如果一名百花侍女发生了不测,很难确保艾露陛下会是什么反应。”
红雨看向他,倒了一杯酒喝下。“你对于艾露陛下的忠诚让我很是不能理解。”
“我就是这样一个疯狂的人,在卡特尔,我的忠诚是为了报答的我养父,我的恩师。”索姆道,“当我得知我是森林之子时,梅洛斯神俨然成为了我最亲近的女神。”
“艾露陛下只是拥有梅洛斯的样貌。”红雨提醒,“她并非是梅洛斯神本人。”
“也许就是因为有那个样貌吧。”索姆自嘲,可心中暗想,加上那个熟悉的名字。
在红雨以及小莱恩的帮助下他穿上了所有的衣服,包括那个大红袍,为了掩盖自己身上全部的伤,宽大的红袍是个不错的选择。而面具让他那狰狞的半边脸遮挡,而右脸依旧有些伤害,看起来有些可怕。
“托尔家以及奥丹姆家有什么情况?”他走出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高塔比他想象的还要圣洁,这儿没有酒精味以及呛人的药水味。
“低调了很多,我怀疑他们之中也有坐着违法魔法实验的巫师。”
小莱恩跟在后面,递过来一杯水,他总能够揣测自己需要什么,索姆欣慰的接下。“凯斯·奥丹姆呢?我得保证他的安全,这样奥丹姆亲王才能信任我。”
“他受了点小伤,被匕首刺了肩膀,但不严重。”小莱恩道,“奥丹姆亲王频繁的来看望过你,包括凯斯大人。”
索姆看向了红雨,他点了点头。
看起来他们并不是那样的忘恩负义,从那一个晚上来看,他的英雄之举恐怕要传遍整个瓦尼亚以及波鲁什了,教廷的大主教与人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