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特斯穿过广场,她担忧的看向了喷泉。她的心情如同天空中阴霾阴晴不定,可怜的孩子从未想过自己被欺骗如此之深。遭受欺骗果真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可她的内心还是有些犹豫,不愿意去相信。
在总管的带领下穿过了禁门,父亲的书房在第二楼,她拿着手中的信在走廊徘徊,不知道父亲该会用怎样的借口向她解释。
“怎么还不进去?”总管轻轻地问。
丹妮特斯进入了父亲的书房,看着烛台火后面那两夜未眠的父亲,心中的憎恨一下子荡然无存。
“丹妮特斯,过来,我的好孩子。”锡瓦拉抬头看到了女儿,他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丹妮特斯满怀心事的走到了锡瓦拉的面前,她不知道父亲接下来会对她说什么,那些话可信吗?丹妮特斯自认为自己并没有丧失自主判断的能力,如果父亲一旦真的欺骗了她,那么她所看到的一切,能够相信的所有东西都会如同泡沫飘散。
锡瓦拉看出了女儿有心事,他的目光里闪烁着精光。“孩子,今天丹妮修女找过你了,对吗?”
“是。”丹妮特斯回答。
清脆的脚步声如同轻快的小鸟,菲诺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她蹦蹦跳跳的进入了书房。“爸爸。”她问,“你找我?”
“好了,都到了,菲诺你别像一个野孩子了,修女教会你的礼仪都忘记了吗?”锡瓦拉把菲诺拉了过来。
菲诺噘嘴,“没忘,可那只会让人难受。”
“人就是在难受中成长过来的,好罢。”锡瓦拉看向了丹妮特斯。“丹妮特斯,丹妮修女找你说了什么?”
“她带我去见了墨莎神。”提到墨莎神时,丹妮特斯的神情闪过一丝得意,可一想到墨莎神与她说的那些话,她的心情就哀伤了下来。
手中篡着的信放在了背后,她还不想让父亲知道。
锡瓦拉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站了起来逼进丹妮特斯,盯着她的眼睛。“这都是真的?”
“喂喂,这是怎么一回事?”菲诺一点也不明白,她看着自己的妹妹问。“妹妹,这么说墨莎神找你?”
丹妮特斯微微点头,菲诺脸上从惊骇变得洋溢笑容。“太不可思议了!我是说这太棒了,不是吗?”
她拉住自己妹妹的肩膀,嘻嘻哈哈,“不愧是我的妹妹,你一定是最棒的魔法师!”
墨莎神找她才不是因为魔法天赋,丹妮特斯却不敢说出来,她害怕若是父亲真的是个人面兽心的阴谋篡权者,那么她就要崩溃了。
“说了什么?”锡瓦拉深呼一口气,轻声地问。
丹妮特斯的声音如同蚊音。“你。”
“我?”锡瓦拉俯下了身。“我什么?”
“墨莎神说……”丹妮特斯终于忍不住了,如果父亲真的是篡权者的话那么他一定心中明白,父亲是个聪明人,他已经不必要演下去了。
“墨莎神说她憎恶背叛者,对吗?”菲诺在一旁轻快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丹妮特斯一愣,这可是墨莎神亲口对她说的话!“你怎么知道?”
菲诺耸耸肩,她扯下了丹妮特斯背后手上的信,她扬起了这封充满玫瑰香味的信件。“因为两天前她也找过我,而且我猜测……她还和你说,父亲是篡权者之类的,最后给了你一封信,不过那些都是假象。”
丹妮特斯瞪大眼睛看向了父亲。“是的吗?”
锡瓦拉重回自己的位置,他松了一口气,可脸色依旧惨白。“该死……她是铁了心要来干涉人类的事情吗?丹妮特斯,如果你想知道信的内容就看吧,那一定是写给我的。”
菲诺将信交给了菲诺,她已经十六岁成年了,比妹妹要懂得更多的事情。她目光闪烁的看着丹妮特斯将信件看完,看着妹妹脸上那不断变化的神情。从不自然到震撼,再到紧张不安,最后是那如同父亲一样的惨白的脸。
“她在威胁你!”丹妮特斯不敢相信的后退。“这不可能……这么会?墨莎神威胁你,因为你触犯了她的利益……”
“是的,在墨莎神的眼里,贝逊是她的傀儡皇帝,她想要建造一个魔物帝国,这一层关系非常的复杂。斯普特斯相国以为我是在傀儡朝政,殊不知那都是教会在插手。”锡瓦拉告诉她,“我当然愿意与斯普特斯一同寻找最适合继承王位的人,那必须是能够带领帝国对抗教会的英雄。可当他与教会的人走在一起时我就明白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墨莎神在信中也表示自己希望古尼罗兰斯继位,我不明白,但也能够清楚了。”锡瓦拉走到了窗户前,他看着外面的广场,眯下了眼睛。
“墨莎神有着有恃无恐的力量,她当然可以这样的肆无忌惮。可古罗兰尼斯就不一样了,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要寻求自保。所以他一定躲藏在某个角落,偷偷的窥视这一切。”
“但为什么墨莎神不直接联系皇叔呢?”丹妮特斯追问。“既然她想要皇叔做皇帝的话……”
“那是因为古罗兰尼斯也不想成为第二个贝逊。”菲诺坐在椅子上挑逗笼中的鸟儿。“帝国与教会挑起战争一定是他所想看到的,不管是哪一方赢他再跳出来,总是最好的。”
还未等丹妮特斯开口,锡瓦拉踉跄着步伐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了丹妮特斯的手中。
“打开罢,你的姐姐不要,那么只有你了。”
丹妮特斯有些困惑,她随后打开了盒子。那是被一个刻有怒火真龙的项链,看一眼仿佛就能够看到眼中的真龙,视野被一片光灿所吞没。丹妮特斯吓的将盒子扔开,被菲诺一手接中。
“小心点,坏了就全完了。”菲诺幽幽的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她可不敢再放在自己妹妹的手中。
“这是什么?”丹妮特斯心惊胆战。
“先皇留下来的魔法圣器,梅洛斯神的眷属之物。”锡瓦拉告诉她,“皇后的象征,阿佩采妮,流传了千年。先皇一直让我保存着,直到有资质的人出现。我没有告诉卡瓦兮和贝逊,因为我知道他们不配。”
“给我?有资质的人?”丹妮特斯看着这犹如潘多拉魔盒的盒子,她伸出了双手抚摸那精美到了极致的项链。受到梅洛斯神的眷顾?这足够让她够高兴了,可还是没有理解父亲的话,为什么要给她呢?她又不是皇后。
“因为最近不太平,我们缺乏能够保护自己的手段,这种力量你可要先拿着。”
“可是……”
“不用担心。”锡瓦拉拿起了项链系在了丹妮特斯的脖子上,起先她有些的抗拒,这可是皇后的宝物,却给了她。
可丹妮特斯很快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此时父亲在外一定是被误解为篡权者的,那么古罗兰尼斯那个坏蛋绝对会趁火打劫。就连教会的人都不知道父亲,那么父亲此时的境地非常的难以抉择。
“可是墨莎神……”丹妮特斯十分的担忧。
“不用担心,墨莎神虽然不希望史特杰坐在皇位上,但也不至于出手干涉……菲诺。”锡瓦拉看向了菲诺,“城堡外现在有多少名骑士?”
“驻守了两万。”菲诺回答,她的手指像是蝴蝶舞动。“不过最近帝都里出现了许多的眼线,很有可能古罗兰尼斯的,但也许也是‘银剑’的。”
“‘银剑’?”锡瓦拉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人,他神情凝重了起来。“那位年轻的伯爵?”
“是的,听说他此时在南镜是一方势力,堪比各邦,已经有很多的联邦已经投靠他建立了一支讨伐队。据‘眼睛’的报告,克里刚家族已经覆灭,彼尔德将军死在了一场魔法。”
“魔法?”锡瓦拉目光漂浮不定,他喃喃。“一个强大的魔法师?彼尔德全身都是魔法炼金的产物,我觉得不可能是魔法所为。”
“是一个魔法师,特别的强大。”菲诺告诉他,“忘记和你说了,爸爸。那天墨莎神找上我时就和我提起了那个魔法师,她说那个魔法师身上充满了梅洛斯神的气息,也许就和这个项链一样……”
“你是说他也拥有梅洛斯神眷顾的圣器?”锡瓦拉略感兴趣。
“并不排除,那个魔法师是个黑魔法师,一个强大的傀儡师,他的力量帮助了卡拉尔做了许多事情,至少卡拉尔已经清除了在南方的障碍,军队已经打到了尼玛罗河流域。那儿曾经是阿萨军队的粮仓。”
“阿萨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来信了。”锡瓦拉已经想到了一个非常坏的打算,可他发自内心的不愿意去接受。“他恐怕也被卡拉尔给制裁了,我一直都很喜欢这个伯爵,他是帝国的希望。”
“卡拉尔哥哥吗?你们在说卡拉尔哥哥?”丹妮特斯从项链的震惊中回过神了,对于卡拉尔伯爵的话题她逼任何人都要感兴趣。
她已经有多久没见到卡拉尔哥哥了?丹妮特斯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上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庆功宴。伯爵先生带领南方禁军远征蛮族赢得了胜利,可也是那一次卡拉尔哥哥主动卸职,即便被父亲白斑挽留,最终还是留守在了南镜。
卡拉尔要去讨伐父亲?当得知这个消息后丹妮特斯内心更为的震撼,她开始焦虑不安,这一种不安是前所未有的,连被墨莎神扰乱心思时都不曾有过。
“是的,你的卡拉尔哥哥。”锡瓦拉没有告诉他们卡拉尔真正的身份,比如他并非的拉克丁家族的合法继承人,因为他压根就不是拉克丁家族的人。
“奥丁世家的魔法师都跑到了最西方,就连东境的大部分吸血鬼也迁徙到了那,这群从来都不合的仇人居然能够相处在一起,很不可思议。”菲诺若有所思的样子。
“恐怕不只有奥丁世家吧,是几乎所有的魔法世家。”锡瓦拉说着一件极其讽刺的事情,他勉强的笑了笑,所有的魔法师害怕教会而躲在了世界的最西方尽头,神之古堡那儿,那是魔物君主与太子们的乐园。魔法师们居然宁愿前往那艰难的地方也要躲避教会。
只因为那一次教会发动的改革,所有的魔法师都得忠诚于教会,否则都会被给予异教徒的罪行处置火刑。
这是教会以及丹妮修女下达的命令,谁也不知道这是否与墨莎神有关。看起来她对这一切都不曾干涉,却总能再每一件事情中找出联系。
丹妮特斯忍不住了,她着急地说,“我们可以向卡拉尔解释不是吗?也许他能够理解我们,我们还是以前那样的朋友——”
“我的好妹妹,你太天真了。”菲诺翻了个白眼,随后像是听到了笑话咯咯咯的笑起来。“六年前我就看出来,他一直对父亲心存偏见,和其余的人一样,谁都觉得爸爸就是个永远不会改悔的篡权者。”
菲诺逼逼逼近,她虽然十六,却比丹妮特斯要矮。“爸爸永远是帝国的剑,现在帝国这个庇护人民的剑柄破破烂烂了,你说,要不要换一换?”
“好了!”锡瓦拉耐不住拍响桌子,他不希望菲诺再说出那一番话。“菲诺,不要说这样的话,被误解我认了,栽寇罪名我也不说。丹妮特斯,你真的觉得你那个糊涂的堂哥贝逊能够带领卡特尔帝国走向辉煌吗?不,当他接手的那一刻起,帝国注定要走向历史的衰败。”
“那为什么还要……还要他继位呢?”丹妮特斯非常的委屈。
菲诺噘嘴。“都说了是教皇亲自加冕,当时谁敢阻拦?爸爸这些年来百般对贝逊好不过是获得他的信赖,即便爸爸不这么做,斯普特斯那家伙也会这么做,卡拉尔也会那么做,只不过想这么做的人不是以派,不管是哪一个羽党这么做了,总会找来其余人的不满意。”
丹妮特斯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世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单纯,也明白了父亲将她圈养如同金丝鸟,不过是不愿意被复杂的现实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