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新郎新娘在人群的拥簇下走出了大厅,一大帮的贵族也跟了过去。餐桌上只剩下派恩席特以及格林家的人。格林家一半的孩子们也跟着凑了热闹,派恩席特家的许多爵士都卧在桌子上长醉不行,金笼雀的侯爵不停的向格林侯爵敬酒。
那对曾经是戏图身份的姐妹坐在她身旁,几名来自巡逻队的骑士走入大厅,此时显得有些空旷,不再拥挤,他们专门挑着别人餐桌里剩下的食物。乐队急促的演奏,那就像是战场的进军,梅洛斯警觉了起来,戏团姐妹也是如此。米捷来眯了眯眼睛,在迎接总该要来的结果。
是她杯弓蛇影了?梅洛斯在心中自问,音乐变得有些奇怪,可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酒精麻醉了他们的大脑,思维。罗柏·派恩席特一个人喝着酒,一会儿又为自己倒满,派恩席特侯爵的小女儿珍妮不安的左顾右盼,而城堡守卫队长维恩·格林则高高兴兴的咬着鸡腿。
“有埋伏?”她轻声地说,瞥到了乐队下晃着耀眼银光的宝剑。
米捷拉没有说话,戏团姐妹微微一笑,“陛下。”姐姐贝塔说,“需要让我解决这一场闹剧吗?”
“你会魔法?”
妹妹露丝点点头,“是的,陛下,只要我们愿意,可以将准派恩特的灾难化为一空。”
梅洛斯看向米捷拉问,“结果是好是坏?”
“这不该由我来判断,陛下。”
简短的几句话,却让梅洛斯精神抖擞了起来。这将会是一场闹剧?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这是一场宴会,可宴会带来的并非只是祝福,即便是婚礼,也有诅咒。黑色的乌鸦……她看向窗外时发现成群的乌鸦环绕,属于她的乌鸦,心想,她即是乌鸦群,理由能够清楚灾难与祝福的降临。
乐队的声音变得极其诡异,最后珍妮·派恩席特大叫了起来,她的声音引来了所有人的关注。
“她怎么了?”格林侯爵平静的询问。
派恩席特侯爵也有些不解,拎起了一块羊腿,“小珍妮从小就敏感得很,杯弓蛇影吧。曾经我带着她参加了图灵家的宴会,最后气氛变得诡异,整个图灵家被恶魔屠杀,而在一整队的骑士保护下,才得意与她平安回来。”
格林侯爵喝了点茶,“我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图灵的诅咒一直是个谜。黑山羊,这股力量应证了卡罗里《圣经》里面的撒旦力量。”
派恩席特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你也认为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第三股力量?天杀的,那个卡罗里又是怎么发现的?”
格林侯爵夫人轻轻的咬下果肉,露出了荡漾般的笑容,“最近有修女传言梅洛斯神与墨莎神的争执是因为什么,比如梅洛斯神想要找到另外一个世界的入口,虽然这说得非常奇妙和晃荡,可神都愿意相信的事情,我们没法相信。”
“这股力量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派恩席特眨了眨眼睛,灌下红酒后哈哈大笑,“我们不是专门研究的学士,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世界和平了,我会不会成为一名专门研究魔法的巫师。”
“希望有那一天。”格林侯爵发自内心的告诉他,“世界和平,圣德尔萨斯的和平,可有人不这么想。”
确实有人会不这么想,比如她。梅洛斯心想,那一场灾难总会降临,那么所谓的圣德尔萨斯和平就如同梦话,可是几乎没有人类知道这一件事情,米诺预言了出来,告诉了她,也告诉了丹妮特斯女王。墨莎拥有世界之树以及预言之力,也一定知道这个预兆。
可她却对此漠不关心,就和曾经的她一样。昔日那个坐在神堡里的白神不也是如此吗?灾难犹如一场观赏的烟火,生灵的生死与自己毫不相关。
梅洛斯闭上了眼睛,聆听他们的对话。
“我听闻你弟弟成为了教廷那新的都城守卫队长,维多莉大人担任监查官。”格林漫不经心的说,“不过维多莉那个女人真正点,可惜啊……是百花侍女。”
“杰克是个非常正直的人,绝对不会像马索科以及洛德那样背叛教皇。”派恩席特侯爵打趣道,“至于维多莉,可惜是可惜。整个瓦尼亚的人都传言百花侍女们有一个共同侍奉的丈夫,那就是教皇。她们不仅献出自己的忠诚还有贞操。”
说完他瞥了艾露教皇一眼,压低了声音。“听说百花侍女大多都是些奴隶,天杀的,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奴隶?”
“那是因为她们受到了魔法的沐浴。”派恩席特侯爵夫人白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她品尝着红酒,“很多时候我在想自己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整日徘徊在妓院之间,是我无法满足你吗?”
“你并不在意吗?”格林侯爵夫人显得有些惊讶,朝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金笼鸟夫人笑了笑,“男人都一个样,叫他们不去鬼混那是不可能的,有的时候少管一点总是好的。”
格林侯爵夫人瞥了侯爵一眼,他一言不发,对于派恩席特夫人所讲的话毫不反驳。“如果真是这样。”她扯了扯自己丈夫的耳朵,“那么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你们夫妻真和睦。”派恩席特侯爵不禁称赞。
“音乐变得有些奇怪。”格林侯爵夫人有些诧异的左顾右盼,她不知道丈夫在搞那一出。“那就是你请来的优质乐队?曲子都唱错啦!”
“没有错。”丈夫肯定地说,“有的时候杯弓蛇影总是好的。”
派恩席特侯爵一愣,犹豫了一会儿后笑了笑,“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不过为什么我听见了……”
“安蒂塔小姐也许只是太过于高兴而尖叫。”格林侯爵拎起了酒杯与派恩席特侯爵碰杯,“曾经我的夫人也是这样大喊大叫。”
“但我觉得……冷漠陛下有些不妥。”格林侯爵夫人是个经常忧愁的女人,她缩了缩脑袋,感到不适,“教皇陛下就一个人在哪儿坐着……而我们做主人的却在这儿自顾自的喝酒。”
“确实不妥。”
格林侯爵看了眼米捷拉,见他没有表示,自己松了一口气。
忽然间,里面传来了哭泣声,咒骂声,以及吵闹的推搡声。音乐声停起,派恩希特侯爵夫妻同时站了起来,下一秒,从帘布里穿过一支弩弓射穿他的胸膛。侯爵瞪大眼睛指着她,小珍妮开始哭泣起来,外面传来一阵嘶喊,派恩席特的军队与格林军队陷入了混战。
“你——”派恩希特侯爵上气不接下气,他虚弱的坐下,只听见自己妻子的哭泣声,恐惧席卷脑海。
带有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他扑向了格林爵士,格林夫人惊恐得跑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三次音乐响起,乐声掩盖了所有响动,在墙壁间回荡,好似石头也遥相呼应。没有人开口唱词,却代表着派恩席特家的末日,他们陷入了陷阱,格林侯爵朝着门外跑去,派恩席特侯爵努力的拉扯他的衣服。
维恩·格林站起来,举起剑想要砍向金笼雀的侯爵,可在这时,罗柏·派恩席特将玻璃杯丢到了他身上。侯爵贴身护卫坎特·路德掀起了桌子扔到派恩席特侯爵夫人身上,无数的弩弓扎在了木桌上。一支,两支,贵宾们开始惊恐了起来,许许多多派恩席特的支持者也抽出了自己藏身的匕首,却被早已埋伏在帘布下的格林卫兵包围。
一个人抢过了弩弓,直接射死了维恩·格林。有人拿木板当做武器,有人拿椅子,总之他们都没有像样的武器。两位侯爵扭打在了一起,格林侯爵抓住了派恩席特侯爵胸口的箭矢,猛然刺下去,直到他全身没有力气,彻底断气。
大哭声,恐惧蔓延整个城堡,六名爵士将派恩席特夫人围绕在中间将其保护,他们手拿匕首。这时,走廊那儿有老妇人在大哭,宣称新娘被格林家的卫士所刺杀,而新郎则被新娘的护卫一刀捅死。
这是一场混战,无尽的、血红的酒流满厅堂的地板。有人扑到,弄翻了一桌子的杯子,碗,盘子。有人拿起碟子往格林卫士们的头上扔,有些卫士头破血淋,他们没有佩戴头盔,格林侯爵在地上气喘吁吁,他的妻子哭着跑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在干什么!”格林夫人在哀嚎,她打了侯爵一巴掌。
“住手!住手!”杀戮掩盖了派恩席特夫人的哀求,她大哭,和女儿珍妮一样大哭,“求求您了!大人!”
格林站起来,坐回了自己精致的宝座。“带我的妻子离开。”三个卫士搀扶着格林夫人离去。
“大人!”派恩席特夫人撕心裂肺的大吼,“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为什么呢?”格林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后咯咯咯的大笑,“玫瑰花庭的人让我这么做的,夫人请您别怨我,我也是受之于命。”
“不——”
一名高大威猛的骑士用长剑砍翻了保护着她的那些爵士,她咬着嘴唇满口鲜血,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随后跑向了教皇。
“抓住了她!”
“不……不……不——”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派恩席特夫人跪在地上看着教皇哀求,“陛下!陛下!请您为我们主持公道!主持公道!”
无情的屠杀,最终贵族们都死在了剑刃之下,双方死伤惨重。派恩席特夫人抄起了地上落着的匕首将那名骑士割喉,随后跑向了格林。
珍妮在哭泣,最后声音嘶哑,她误打误撞的来到了梅洛斯面前。
“陛……陛下……”她的嘴唇在颤抖,声音细语,“请救救……救救我的母亲……”
格林侯爵哼了一下,“真的很抱歉咯,夫人,派恩席特与格林以往都是友好一家,但是,哼哼,可是夫人您似乎是是忘记了,我的大儿子还有大女儿都死在了你们家的地牢里。你门何德何能一直掌控着泗水河?。”
派恩席特夫人冲了过去,她满脸愤怒,直到一只弩弓刺入了她的大腿,第二只刺穿她拿匕首的右臂,第三只结束了她的生命,刺入她的嘴巴。
结束了一切,梅洛斯心想,她目睹了一场残忍的血色宴会,一个晚上,不过一支蜡烛的时间。
哭泣声后是撕心裂肺的咒骂,小珍妮想要抄起木板,却被梅洛斯抓住了手腕。
“我需要一个理由。”她看向了格林,坐在自己对面椅子上的那个男人。
“陛下。”格林侯爵蹒跚走来,跪在她的面前,“臣罪过,让陛下看到如此一幕,请容许我的解释——”
“去死!去死!”珍妮跳起来用木板瞧着侯爵的脑袋,可她太小了,不过十岁,侯爵强忍着。珍妮恐怕是今天晚上唯一存活下来的派恩席特。
金笼雀,梅洛斯心想,这是一个金笼雀。
“诸神的慈悲!”那个女孩看向了米捷拉,跪在了他面前,“诸神慈悲!请帮帮我!帮帮我!”
米捷拉早已不知道了去向,当梅洛斯发现时,他已经不再了原地。珍妮擦拭了眼泪,愣在了原地。诸神在逃避,这个小女孩心想,诸神不见了。
梅洛斯也感到困惑,米捷拉也许还在城堡内,她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不能够离开,否则塞拉……
“陛下。”格林侯爵的话让她醒了过来。
“请陛下治臣之罪。”格林侯爵请求,“以不遵守主人之礼,杀害派恩席特全家之罪。但请求陛下让我将这个小金笼雀杀掉。”
说完他拿剑砍向了她。
“放肆!”梅洛斯站了起来,向前一步,将珍妮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不要,”珍妮的声音朦胧而细微,“为什么……”
“为何要赶尽杀绝?”
“陛下,我只是遵守玫瑰花庭的指示。”格林侯爵跪在地上不再抬头,“玫瑰花庭的预言,派恩席特将会谋反夺取瓦尼亚的政权,请允许我,将其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