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暴雨将她的视野分成了两个世界,一半灰色一半漆黑,她身处交界处,在犹豫要跨向哪边。
她终究不是人类,无法理解人类那些复杂的种种情绪,可很久很久以前,她清楚的感受过所谓的心带来的影响,那个时候还没有灵魂分离,她还拥有着那一颗“心”。
一颗能够让她明白什么是爱的“心”。
“你还好吧?淋着这么大的雨。”年轻的将军站在蓬下轻声地说,像是久违的问候。
梅洛斯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待在这里的时间确实有很长了。其实她对于时间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在古堡里都是墨莎提醒她,那个时候她一坐在王座上就是发呆一整天,每当肩膀有人轻轻拍动时就会明白那喜欢对她笑的墨莎又来提醒她了。
“姐姐,不用我说什么了吧?”记忆中墨莎总是说这句话,是为了告诉她时间又过去了。
流逝在长河,如同泡沫虚影,试图触碰却一拍即散。
其实她的妹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啊。
看到梅洛斯并不搭理他的离去,将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傀儡是不会说话的吗?”
“知道风车镇的人为什么没有送上你们所需的舞姿吗?”梅洛斯忽然回过头,她开口说话了。
“是因为以后再也无法送了。”
“什么?”将军一惊,他有些不相信,一开始认为是危言耸听,可仔细想想会发现这个会说话的傀儡不应该有这样的阴谋头脑。
“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紧皱眉头,只穿了一身睡衣,那甲胄挂在营内。
“因为风车镇出现了危机。”
“什么危机?”
“魔物危机。”梅洛斯淡淡地回答,“有一群魔物支配了那里,那些魔物拥有着智慧,是罕见的智慧魔物种族,它们将风车镇奴役,试图逃离小镇的人都死了,从那一刻起风车镇成为了那群魔物的发电站。”
“你怎么知道?”将军认真了起来,这个傀儡说的话太认真了,他不得不也一起认真。她似乎没有撒谎,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话那么就糟糕透了。
梅洛斯抬头看向了天空,雨柱落在她的双瞳上,她的嘴巴紧闭,好似永远不会张开。
“是天上的星星告诉我的。”
将军对这句话摸不着头脑,他也抬起了头,天空中满是厚厚的云层,暴雨朦胧了视线,看不见一点儿的星星。
当他再次低下头时,梅洛斯已经不见了。
没有声音的临时房间里,梅洛斯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为了平静的日子她下定决心不会用太过显眼的魔法,那样只会引来祥端。
“你说的都是真的?”梅林坐在摊子上打着哈欠,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睡着。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从你离开的那一刻。”梅林坦然的回答,“然后我就听到了那些话。”
梅洛斯瞥了眼这个睁着好奇眼睛的老人,她有些懒得搭理梅林的,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闭上双眼。在梦中她才可以安心,因为那个时候她将要面对一个最美好的世界,那还可以在梦里找回那些温暖的回忆,找到墨莎。
梦中那个女孩……
她这无所谓的态度让梅林很是苦恼,他揉了揉鼻子,有些央求,“你就告诉告诉我呗。”
“我是神,只要我想知道,那么我便会知道。”梅洛斯终于忍不住回答。
“哇唔,看样子风车镇危在旦夕了。”梅林说,“我当然相信那个将军有去拯救风车镇的一腔热情,可非常惋惜的是他做不到,因为他无法失责。”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梅洛斯睁开眼睛直视梅林,她一字一顿,“我很乐意陪同你去完成你所有的想法,只要我能够从你身上得到我想要的。”
“什么?”
“你无权得知。”
“我可是你的爷爷……”梅林委屈的缩了缩脑袋。
第二天一早上,像是耳旁蚊子声响的钟声敲响,从远方半山腰上传响,那里是一座新修建的教堂。
钟声让梅洛斯心中猛然抽筋,她觉得全身麻痹的要动不了了,很久才缓过来。
“你怎么了?”梅林一大早起来就看到了这么诡异的一幕,梅洛斯全身站直了,虽然只是一个傀儡身躯,但他可以从那眼睛里看出梅洛斯的紧张。
他也紧张了,因为似乎发生了什么让神害怕的事情。
“见鬼,这个钟声是什么……”梅洛斯的声音如同蚊子嗡嗡,她竭力的提高声音,“那似乎可以束缚我!”
“该死,那是教会新修建的教堂,而教会与墨莎神有偌大的关系。”梅林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他错愕的有些慌张,“看样子墨莎神试图用这种办法束缚你!”
“每天早上都会这个声音吗?为什么那一个星期没有?”
“因为我们那个时候在地底下,听不见的。”梅林压低了声音,“还记得那个我创造的魔法吗?梅林·骤雨,那并不是下雨,因为下雨时视野会被朦胧,所看到的事物被模糊的屏蔽,这个魔法就是为了屏蔽废墟的动静,害怕那些动静再次吸引戍卫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慌张,“然后同时也屏蔽了这个钟声!”
“墨莎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她为了对付我居然做到了这种地步。”
梅洛斯尝试走几步,第一步有些踉踉跄跄后才总算恢复状态,她对于墨莎的所有行为都是完全容忍的,即便她对付自己,试图杀了自己。
她自认为这是姐姐应该对妹妹的爱,她虽然没有心,无法感受到那一种爱,但她觉得这样就够了,亏欠她的就一步一步全还给她,只要世界能够平静到她所想的那样。
同时她也要寻找通往其他世界的方法。
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了断之日。
所有的烦恼将如同线丝一样被一把利刃所彻底切断。
忽然敲门声响起,年轻将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尊敬的梅林大法师,请问醒来了吗?”
“当然。”梅林像个小孩子似的,他蹦着跳过去打开了门。
将军向他弯腰,一脸的正义凛然,“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是关于风车镇的。”
“我猜我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梅林微微笑了笑。
将军点点头,“昨天晚上我派了人去了风车镇一趟,事实告诉我们风车镇真的沦陷了,原本和平的日子将因为魔物而彻底破碎。”
梅洛斯没有说话,到现在她还不认为自己创造了魔物是个坏事情。
“看样子将军似乎是真的寻求我们的帮助的,但能否给予我们一些时间呢?我们需要……饱餐一顿。”
将军非常的欢喜,他激动于梅林能够一下子明白他的用意并且没有回绝,这也意味着风车镇有救了。
在他的心目中魔法师并非是高不可攀的群体,可他们的实力是整个世界有目共睹的,他们一支戍卫军,他的将军之职算是卡特尔联邦王国总军队那儿最小的,一位所谓的将军率领的军队居然不超过500人,而且还没有一位魔法师助阵。
随意一个强大的魔物都会将其彻底瓦解,索性的是他们的职责只是守卫与废墟的交界处。
抓捕淘金者可比真正的军队职责要轻松得多,可即便如此,因为风车镇热情的态度和长时间的给予物资使得两个地方接起了深刻的友谊,他没办法坐视不管,可也不得不考虑自己因为冲动而丢失整个军队。
最后看着两人在雨中的背影,将军心中压着的石头终于沉了下来。
“你认为我一个人可以对付那些魔物吗?你是最有理的证明者。”
半路中,梅林忽然开口。
梅洛斯打了个响指,天空中那不停歇的暴雨立刻消散,天晴了,红色的旭日照耀整个世界。
“不可思议!”梅林惊呼,“即便我是倾听者,我相信我根本就做不到!”
“即便你得到了改变规则的权利,你也做不到,我给予你的权利是改变天气的规则,这一点与许多的太子都相同。”怕梅林有些失望,梅洛斯安慰,“可是你的优先级是最高的,你就是天气的化身。”
“天气之子?这是个好主意。”梅林哈哈大笑,“不对,是天气老头?天气之父?所以我也可以像你打个响指然后改变天气吗?”
“你当然可以,但我不介意你这么做。”梅林淡淡地回答,“掌柜规则权利的并非我一个人,你忘了,还有墨莎,她也能够感知到你使用权利的动静,如果她发现了陌生的气息,那么势必起了疑心。”
“哦哦。”梅林大幅度的摇头,快要把脑袋摔掉似的。
“享受权利,会让一个人变得截然不同。”梅洛斯淡淡地看着梅林,“即便是非常小的权利,也会散发出迷人的陶醉气味。梅林,我希望你不要沉醉,这一种来自至高力量的权利会迷惑人心,其实你已经嗅到了,对么?你心里已经按耐不住的想要用处那种权利了,创造新的魔法?改变规则,若不是因为墨莎的顾忌,那么你完全可以用权利当上人类之王,只要你愿意,你将势不可挡,你第一个专属魔法已经出来了,它甚至可以屏蔽墨莎的力量,你可以与神对抗,只要你再变得更强,再熟悉这一种力量……”
“我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梅林耸耸肩,对梅洛斯傻傻的嘿嘿一笑,“我从来不认为什么权利至高注意,我只在乎魔法学,我只想研究,只想将魔法研究得更加透彻,知道我的梦想吗?”
梅洛斯愣住了,她摇摇头。
“我想成为贤者,那听起来很荒谬对吗?”梅林缓缓地弯腰,摘下了一朵野百合,递在了梅洛斯的手心:“贤者,统领魔法学,那并非是权利的象征,我只想建造一个可以积累全世界魔法的贤者之塔,汇聚起来,然后潜心研究。”
他顿了顿继续说,“当然有些权利的意味,因为有些‘虫子’会很烦,他们总会没事找事来打搅你,所以我希望那座贤者之塔也有点权利的象征意义,但不想你所想的那样大,至少可以威慑别人不来打搅我,我真希望我一辈子都是在那个塔里渡过,对外面的世界不管不问,陪伴我的只有魔法。”
“你对魔法很痴迷。”梅洛斯摇摇头,她不能理解梅林的思维,“我从未见过对魔法这样痴迷的人类,梅林,你很不可思议,可你还是认为权利可以帮助你,不是吗?你想要用权利消除打搅你的人,其实就是用权利扫清阻拦你目的的障碍,这就是权利。”
梅洛斯将野百合放回了梅林手掌中,她终于笑出了声,虽然没有表情变化,但那一种语气有些的……嘲讽。
“梅林,我不知道是你真的太特殊的缘故还是到底你在掩盖呢?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人能够经得起恶魔的引诱,我就是权利的象征,我给予了你权利,那么我就是魔鬼,魔鬼享受那醉人的力量,同时窥视人类心中试图掩盖的真相。”
梅林的目光落在了那朵野百合上,心猛地抽紧,野百合忽然溅起了血红色的半点,逐渐化为了血红色,像是在血池里浸泡过!
深呼吸,沉默了许久,梅林才苦笑,“这才是我所认识的梅洛斯神,古堡里那个窥视万物的神,即便你遵守不插手人类与魔物世界的规则,但你的女神之范让人牢记在心……”
“你以前见过我?”梅洛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没错!”梅林一直点着脑袋,他不像个老人,反而像个小孩,“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总之当时我去往过古堡。”
“你……还要么?”
“什么意思?”梅林摸不着头脑的停下了脚步。
他的面前是风车镇最显眼的风车,也是坍塌的一个。
从悬崖上方坍落下来,遭受了重创,似乎发生了战争。
“那一种权利,改变规则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