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栩对着程纪笑了一笑，然后才移开视线。
程纪懂她的意思了，在傅易面前，她们俩谁也不是赢家。
可是，都到这个时候了，是不是赢家，又有什么区别?
程纪抬头看着傅易的照片，这大概是几年前的，上面的他冷冷淡淡，一副禁御寡断的样子。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最后一个到教室的她朝着他旁边的唯一空位置走去，他冷漠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欢迎：“滚。”
也记得他们最后几次见面，她抱过他身边的自家孩子，满脸厌恶的说：“走开。”
其实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好了的。
开始他推开她，结束她推开他。
谁也不欠谁了。
程纪在心里说，傅易，我原谅你了。
你的强取豪夺自私冷酷不顾她感受擅自做主，她统统都原谅他。
唯一希望的是，下辈子，千万不要遇到像她这样的女人。
损人害己。
实在太亏。
景枝将这一幕收到眼底。
然后无声的笑了笑。
傅竞注意到她，低头侧目扫她一眼。
景枝慢吞吞道：“先生，我想葬礼之后，你最好要送我走了。”
“当然。”傅竞淡道。
“给我多买几张机票吧，最好遍布世界各地，这样比较安全。”景枝终于把视线从程纪身上移开，回到面前的男人身上。
傅竞沉默片刻，又开口：“怎么突然这个时候想走？”当然是因为安全。
本来她觉得，跟在傅竞身边不错，只是他有温知韫要顾忌，还是不太靠谱，现在看来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程纪身上。
现在她大概只需要拖个后期，只要能躲个一段时间，或许她从此就会安全。
景枝在赌，在赌一份感情有没有到可以为对方放弃一切的地步。
哦，当然不是她的感情。
毕竟她是单身主义者。
傅竞道：“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抱歉先生，我可不能告诉你。”她要是说了，那可是连a市都出不了就得玩完，而什么都不说离开，对方或许会认为她是中立的第三方，懒得再参与而放过她。
追悼会结束的时候，傅竞却没有留下来操持后事，而傅母本来就厌恶傅易，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傅竞和景枝从屋里夸出去时，却看见许栩正冷冰冰站在原地，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难过模样。
他绕过她走，但后者显然是有意在这里等他的：“傅先生，我听说，温知韫的女儿一直喊你爸爸，我真是好奇，为什么她不喊别人，偏偏要喊你呢。”
她的话让傅竞不悦的皱了皱眉。
他想他的事还轮不到她来干涉。
一个连傅易都看不上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来他面前说三道四？
许栩的视线又扫了眼傅竞身旁的景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冷淡的继续：“我听说，傅先生小时候生过病，似乎经常不知道自己干过什么，那么这几年有没有复发过呢?”
傅竞眯了眯眼睛，细细打量了她几眼，眼神泛冷，压迫感十足。
他以前的事，除了傅父之外，并没有什么人知道内情，就连傅母知道的也不过只是皮毛。
尽管，许栩知道的也只是皮毛而已，但是这足够让傅竞不爽的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傅易的葬礼，他或许会给她点颜色看看。
许栩耸了耸肩，起码表面上是没有多少害怕的模样，她道：“我不过是随口提一句我的疑问，傅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傅竞懒得再搭理她，连一个眼神都没舍得给她，就直接走了。
也就没有看见，许栩原本直挺挺的背瞬间垮了下去，在这样又冷又潮湿的冬天，出了一声冷汗。
傅竞对景枝，算是实打实不错。才回去，就把机票的事给办妥了。
而手笔也不小，几乎大半个地球的机票都替她买了一张。
至于去哪，景枝还需要好好选一选。
她道：“傅先生真是好大方。”
又补充，“或许是因为我这张假脸占了便宜？”
傅竞冷淡，没说话。
光凭那张跟某人相似的脸，他就不怎么狠的下心去苛责她。
彼时正在书房，景枝将手里的书晃一晃，将封面露给他看，是臧克家诗集：“傅先生，有空您真得好好读一读这本书，相信您能有不小的收获。”
傅竞冷冷扫一眼，他在文学方面并没有这样的癖好。
“好吧。”许栩放弃了，“或许我该告诉你读哪一页，不过我并不敢冒这个险。”
傅竞显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景枝走的那天是在半夜，为了不让人认清她到底几点离开的，几乎每张机票的时段她都会去一趟。并且傅竞的两辆车会同时出发，目的地分别是a市不同的两个机场。
到真正走的时候，景枝叹口气，道：“傅先生，一定要记得，好好注意身体，特别是眼睛要好好保养，不然老了很麻烦。”
傅竞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
眼睛？
是告诉他要擦亮眼睛？
亦或是，提醒他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景枝最后摆了摆手，道：“走了。”
他没说话。
这段时间傅竞对景枝最深的印象，就是这个女孩不简单，警惕性好的比很多军人还要好。而且她手上的老茧很多，特别是食指第二关节处。
傅竞几乎可以肯定，她是会用枪的。
而且，她虽然替身后的人办事，但却对那人很是不屑。
他总觉得她身份不简单。
很久很久以后，傅竞才知道，她不是无缘无故对他好，她的脸也不是她所说的那样是整的，并且她的确也是个很有实力的人。
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的傅竞在送她离开后，就回到了住处。
景枝的很多东西已经叫人过来清理，只是她的那堆书，助理觉得没有带走的必要，于是问他：“傅先生，这些也不要？”
傅竞看一眼，顿了顿，抽出其中一本来，漫不经心说：“其他都丢了。”
而他发现臧克家的这本诗集，竟然有两本一模一样的。
傅竞皱皱眉，发现其中一本的某一页折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
他翻开。
里面是排列整齐的诗。
傅竞的眸色深了深，有个念头很快从他脑子里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