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冕道,“等下要麻烦一下课代表,把书送到我办公室里去。”
课代表奇怪道:“老师你自己不回去吗?”
“不回了,我得抱我太太回去。”陈冕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了某只还在睡觉的小猪。
他淡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还有,我期末可能会明晃晃地给她高分,希望各位见谅,全班第一内定了。”
不对啊,他开始对傅恬不是可严格了吗。
有人提出来扣分的事。
陈冕听了,浅浅一笑:“吓唬她的,不会真扣。”
从这天以后,傅恬发现大家都对她很客气。时不时会给她送个吃的之类的。
这种好一直维持到期末。
傅恬的肚子也差不多四个月了。
小懒虫不想复习,于是撒娇:“陈冕,你家宝宝太累了,说不想学习。”
男人扫了她一眼。
傅恬也不需要听见他的答应,直接把书丢给他:“重点给我画好,要一比一精准,不准多画一题,不然我会累死的。”
陈冕叹口气,照做。
第二天,傅恬又直接把重点给了班里同学。
于是这门课没有一个挂科的。
皆大欢喜。
另半个学期的课,同样轻松。
但傅恬的肚子很大了,她是真的不再去上课了。
某天早上,她嚷嚷着肚子疼,惹得陈冕瞬间紧张,立刻就知道她这是要生了。
陈冕强忍镇定的叫了救护车,然后又打电话给傅恬一家。
等准妈妈被推进去的时候,陈冕就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
别人都夸,这个爸爸挺镇定的。
傅恬身子骨弱,生孩子这项运动她可就不太擅长了,疼得直哭,哭不动了,又小声抽泣。
闹了好几个小时,宝宝终于出来了。
下一刻,手被人握住。
傅恬虚弱地睁开眼睛,发现陈冕两眼红得不像话,显然是哭了。
她一愣,随后笑了,轻轻地说:“陈冕,原来你很喜欢我呀。”
他“嗯”一声,说:“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少喜欢你。”
从生到死,是一辈子。
他喜欢她,从少年起,直至现在,快二十年。
……
池淮镇里,有一个漂亮的女人,至于有多漂亮,一般的形容词都不大够形容的了。
就是有一点可惜,女人是个哑巴。
据说是当年逃跑,不慎从高楼坠落,伤到了声带。
镇上的大家,都喜欢哑巴哑巴地叫她,久而久之,这就成了她的名字。
她笑起来,眼睛像是漂亮的湖。
镇上有好几户人家的儿子都喜欢她。
哑巴知道,所以从来不出来和大家接触。她喜欢一个人待着,画画,织围巾,抽烟。
是的,抽烟。
多么离经叛道的一个爱好。
每一年春节,都有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带着一个捌九岁的孩子过来看她,可哑巴从来没有看过那个男人一眼。
男人也不在意,就看她画画,织围巾,抽烟。
他好安静,能看一个下午。
岁月静好大概也就这样吧。
男人走的时候说:“阿纪,你等不到他的,他或许早已经结婚,也或许早就忘了你这号人,没有一个人会白白等另一个人好几年,除非那人是个傻子。”
哑巴第一次跟他说了话,手语:“那你呢?”
男人张了张嘴,无言。
因为他就是那个傻子。
哦,对了。
镇上的警察说,哑巴在找一个人,名字叫程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兄弟姐妹。
哑巴每个月,都会去局里问有没有行踪。
可是没有一次得到过她想要的答案。
可即便这样,哑巴也没有放弃过。
后来,因为哑巴的一张侧脸照片,池淮镇火了。
有好多好多的人慕名而来,都是为了看哑巴一眼。
哑巴对于这些外来的游客,从来不会给予任何多余的表情。
直到有一天,哑巴的门口站了另外一个好看的男人。
男人沙哑着声音说:“阿纪,我来找你了。”
这大概是哑巴第一次露出这样失控的表情,她缩在男人怀里,哭得伤心。
而男人小声地安抚着她。
第二天,哑巴就要走了,跟镇子上的人道别。
大家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哑巴要找的程度,原来他是她的爱人。
应该是非常非常喜欢了,因为哑巴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却没有人看见,另一个男人,就站在很远的角落里,默默无声地抽着烟。
他的表情是那样的哀伤。
男人最后进了一家小卖部。
老板说:“原来你不是哑巴得男人。”
他笑:“我是。”
“别胡说了,哑巴的男人今天带着她走了。”
男人坐在一张旧木椅上,抽着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自言自语:“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自己会完蛋,所以上课从来不跟她讲话。可是我很喜欢她,她跟其他人多说一句话,我就会吃醋,可是她来找我,我又从来不会接话。事实证明,我真的完蛋了。”
要生不生,要死不死。
“可是她还不知道,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她的。”
是在英语课,她走到旁边跟他说,你好,我叫程纪。
什么都不需要,她开口,他沉伦。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祈求过什么,唯一一次开口求神让她留在我身边,神都不愿意实现我的愿望。”
他自嘲地笑笑,“大概是因为我罪孽深重。”
没有人清楚,这样好看的一个男人,为何会罪孽深重
最后男人站起来,跟老板道:“给我一包她经常抽的香烟吧。”
“我们这里买烟,要身份证。”
男人把自己的证件递过去。
原来他叫傅易。
买完烟后,男人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老板也不在意,继续给其他客人结账。
天色昏黄,山坡上,是绿绿的茶叶丛。
傅易坐在山顶回想往事。
他想起她从楼上跳下去的眼神,和平淡的语气:“傅易,要么我死,要么我走。”
他怎么舍得让她死。
可她还是跳了,坏了声带。
这一跳,他再也不敢拦她,任她出走,却又担心,不得不在她身边护好她。
如今她再也不需要他护着了。
傅易微微笑,泪水也终于掉下来,他淡淡说:“阿纪,你一定要幸福啊。”
你一定要幸福。
因为那是我毕生所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