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覆盖满了山间嶙峋的小路,古柏松上如同积落一层雪衣。
釜山上不断出现人影,快速的穿插于树影之间,往山顶上赶,不时有几人互相碰撞,爆发了猛烈的战斗。
一个面色苍老穿着黄色袈衣的僧人站在山脚下,望着似曾相识的山峦,轻声叹了口气,乳白色的雾气呼吸出嘴。
“阿弥陀佛,恐怕这里又会掀起一场厮杀.....”
比风声更加凌厉的声音呼啸而来,空中有一人穿着宽大的蝠衣,从背后迅速掠来。那人花白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空中,脸色苍白,嘴角边竟有俩颗森冷的尖牙露在外边。
“兀那秃驴!可还记得老子?”
尖锐而又让人心生寒冷的阴森声音传来,僧人缓缓回头,皱眉不已,却没有丝毫慌乱,道了声:“老蝙蝠,你竟然还没死!”
老蝙蝠宽大的蝠衣灌满了风,鼓荡着滑翔而来,瞬息之间便来到僧人的面前,狰狞道:“浮云,诸般旧怨,今日便了结!”人还未落地,一只手便抓了过来,指甲上闪动着雪白的亮光。
浮云略退一步,捻动着佛珠的右手鼓动袖袍横拂,袖袍碰到老蝙蝠的爪的一瞬间,浮云猛然喝了一声,苍老的手呈鹰爪之势,一把抓住了老蝙蝠。
老蝙蝠冷笑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猛然发出了一声厉啸。
恐怖的音波在空气中穿出阵阵波痕,前方覆满了积雪的老树被吹的树身晃动,无数厚重的积雪轰然塌落。
浮云十分熟悉老蝙蝠的招式,见他一鼓嘴,便极速的后退,足尖轻沾地即离,转瞬便退开数十步,然而还未躲开音波的袭击。浮云左右手同时结印,然后放于嘴前,喝道:“狮吼音!”
“嗷!”
响亮沉重的一声狮吼,宛如一头雄狮与蝙蝠的音波对上,俩股音波无声的在空中对撞,四周的树桠不断地抖动,许多干枯沉重的枝桠轰然破碎。
地面上雪尘飞扬。老蝙蝠嘿嘿一笑,失去了踪迹。
浮云定住脚步,低声道了声揭,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簌!”
一声轻响,浮云迅速回身,却空无一物,心中便是一个咯噔暗道不好,急忙回头双手打出一掌。
雄浑的掌力被一双干硬的双手相阻。老蝙蝠出现在浮云面前,几乎要贴在身上。他猛然张开嘴,俩颗獠牙格外的森寒。
“啊!”浮云一痛,只感觉脖子上的血液涌动着被老蝙蝠吸出。他吃痛之下,脚自下而上踢出,将老蝙蝠一脚踹出。
老蝙蝠轻巧的飘落,嘴边皆是血迹,他摸了摸嘴角,狞笑道:“浮云,躲避了这么些年,连伸手都下降了?嘿嘿,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浮云站在原地,捂住脖子上狰狞的伤口,然而血迹却源源不断的淌出。
老蝙蝠脚下一顿,再次冲了过来。
忽然身后三颗石子呈直线状接连飞来。
老蝙蝠耳朵一动,迅速止身回头,一一将石子打落。
然而四周却无一个人影。
老蝙蝠心有忌惮的将打落的一颗石子扣在手心,环顾四周喝道:“何方鼠辈,胆敢偷袭你爷爷,还不快快露面!”
远处的林间快速的飞奔来三个年轻人,走到近处停下脚步,其中一个冷声道:“宫主令我等前来接浮云前辈。”
“宫主?”老蝙蝠瞳孔微缩,仔细看了看三人,发现此三人袖间皆刺刻着一只白虎。但他却不甘心,冷声道:“那又与我何干?便是宫主又怎能随意插手他人的恩仇?”
那年轻人仍旧面无表情道:“我替浮云前辈接了这桩恩怨,你若打赢了我,我等便不再插手。”
老蝙蝠一怔,然后勃然大怒:“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娃,老夫便来试试你的斤两!”
说罢便向那年轻人冲来。
年轻人抽出背后剑鞘中的宝剑,冷声道:“大蝠鬼王果然名不虚传,只会偷袭之术!”说罢掐了个剑式,凌厉一剑挥出。
年轻人身后俩个人没有理会这处争端,而是走向浮云,其中一人竟随身携带了一个药包,从中掏出一瓶止血粉,为浮云止伤。
俩人转眼之间便打了数个回合。浮云定睛一看,不由得赞了一声:“那个少年是何人,好一手剑决!”
一人笑道:“浮云前辈不知,他名为绝天,是我门七师兄,是宫主于五年前收的关门弟子,一手乾坤剑使的出神入化,连宫主都对他的天分惊叹不已。”
浮云点了点头,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说,这少年仅仅五年,便能练就这一身的好武功?”
那人眸中满是钦佩,点了点头。
浮云大师看着那少年,不住赞叹。
满地积雪,被凌厉的剑一扫而空。老蝙蝠越打越心惊,这少年剑法竟然丝毫没有瑕疵,如同日夜不停地光辉,始终凌厉的环顾在老蝙蝠的四周。
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是一记狠厉重创!
不一会儿,俩人足足打了上百回合。老蝙蝠愈发羞愤,自己居然渐渐要支撑不住那少年的剑法,眼看着就要溃败。
忽然老蝙蝠寻到个机会,迅速跳开,咬咬牙骂道:“小子算你厉害,老子今日便绕那秃驴一命,改日再会!”
说罢身如迅影,几个呼吸之间便消失在原处,钻入了深林中,下山而去。
绝天握剑的手轻轻颤抖,见大蝠鬼王离去,也不由得深出了口气,将剑插回剑鞘中,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见过浮云前辈!”
略有些狼狈的绝天笑着走了过来,对浮云大师抱拳道。
浮云看了看少年,赞叹道:“江湖更有才人出啊!想不到现今的少年竟然已经超越了我等腐朽之辈,实在让贫僧惭愧。”
“前辈言重,小子才疏浅陋,岂敢与前辈相比!”
浮云大师缓缓从地上起身,仍不住的道:“好啊,好啊...”
绝天俯身背起浮云,四人一同攀爬上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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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山寨,地处于窑山中,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路能登上山路,崎岖无比,两边是深沟险壑,只要一不留神,有可能就葬送在这荒郊野外。
有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大汉坐在山间小路上的一块石头上,脚下放着一个扁担。大汉敞露着黝黑的胸膛,拿出随身携带的酒壶,似乎干渴无比,痛快的喝了几大口,些许酒水淌在胸膛之上。大汉用袖子擦了擦嘴,放下酒壶,忽然看到山下有几个人影。
刘胜晁脸上的胡须经久未打理,乱糟糟的遍布满脸。他带着一顶斗笠,背上依旧背着双刀。身边跟着三个人。一个浑身腱子肉的矮小之人,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还有一个身材健硕的女子。四人皆带着斗笠,一同走在崎岖的路上。
烈日炎炎,便是入了秋,满地堆积了枯碎的落叶,但这天气却一点都不饶人。
富商打扮的男子满头汗水,艰难的跟在三人身后,不住的低声喃喃着什么。
就在此时,山间忽然响起一声暴喝:“尔等是什么人,来爬俺家的山?”
刘胜晁等人抬头,却见斜上方的绕山小路,有一个粗布短衣的汉子拿着扁担站在一株横生于崖壁上的树旁,拨开枝叶,向下喊道。
刘胜晁一拱手,道:“我是天雄帮帮主刘胜晁,这三人乃是我门下分舵主,一同前来拜访金眼雕,不知可否给个方便?”
那汉子挠挠头,道:“俺在此生活了好些年,从没听说过有叫金眼雕之人,你们莫不是寻错了,快快下山去吧,不然俺不客气了!”
壮硕女子冷哼一声:“兀那汉子!怎般个不客气,老娘偏偏要上你这山!”
汉子脸色一边,看向那女子道:“娘的,你怎么这般强壮?俺们村儿的娘们儿都比你生的要好看!”
女子勃然大怒,就要冲上去找那汉子算账。刘胜晁脸色一冷,叱道:“三娘!不可莽撞!”然后又遥遥对那汉子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告辞了,多有得罪!”
富商呵呵笑着将三娘死死扯住,然后几人便要离去。
那汉子却又把几人叫住,问道:“你们找那个...什么雕有何事?”
刘胜晁笑道:“在下欲将江湖中人联合起来,建立一个义军,共同对抗金人!”
那汉子颠脚大笑:“胡扯,若是江湖能联合在一处,又怎能称之为江湖?”
刘胜晁眉头一挑,义正言辞道:“无论正邪,都身为宋人,都有一颗爱国之心,怎能联合不起?”
汉子沉默点头,道:“你说的对,上山来吧,去俺家里休憩片刻。”
刘胜晁拱了拱手,然后几人往那汉子的地方走去。
那汉子在石头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四人走了过来。
三娘冷着脸,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那汉子。
“我听闻金眼雕归隐于此山中,兄台,你仔细回想一番,可曾见到什么人影?”
汉子畅快一笑,将扁担拿起,在前面领路,然后道:“说了没有便是没有,此山中莫说雕,便是连只苍鹰都没有。”
一个酒壶扔了过来。刘胜晁接住,看了看那汉子,然后拔开塞子,眼睛蓦然一亮,道:“好酒!如此醇厚的香气,莫不是老哥自己酿的?”
汉子得意大笑,道:“俺平生唯一的爱好便是酿酒,你也是识货的人!”
身后满脸汗水的富商闻到酒香,咽了口唾沫,道:“兀那汉子,给我也喝一口如何?”
汉子摇头:“俺的酒只给对脾气的人喝。”
富商大怒,这山野汉子实在是欺人太甚。却又看了眼微微摇头的刘胜晁,只好把这口气憋进肚中,再一言不发。
许久,山路走完,前面有一间茅房。汉子推开半掩的房门,热情道:“进来吧山外的客人!”
走了进去,简陋而寒酸的屋中空无一物,一张破席上凌乱的堆了几件衣裳,另一边则是摆着几个酒坛,散发着缕缕酒香。
“俺这里也没什么,但是这酒,却能让你喝个够!”
汉子憨笑了笑,回头却发现刘胜晁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不说话。于是忙问怎么了。
刘胜晁轻轻咳嗽了声,说道:“张生,江湖人称金眼雕,武功高强,曾俩度北上入金挑战金人高手,所以江湖中罕有人知这个名号,也几乎未曾有人见过此人。后金眼雕回中原,便隐入了窑山中,再不出世。兄台你说我说的可对?”
那汉子干笑不已,问道:“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刘胜晁笑了笑,轻声道:“你就是金眼雕。”
话音刚落,那汉子脸色微微一变。
旁边的三娘眉头确实猛然竖起,抽出一把弯刀,也不说话,一刀便劈了过去。
那汉子脚步一错,侧身抢进三娘的怀中,双手夹住刀,然后才苦笑道:“大妹子,消消气!”
三娘使劲拔了拔刀,却纹丝不动,恼怒道:“金眼雕,看老娘今日活劈了你,叫你知道老娘需不是好戏弄的!”
刘胜晁哈哈一笑,道:“我家三娘豪气冲天,金眼雕,你便陪个不是如何?”
金眼雕骂骂咧咧的放开三娘的刀快速躲开,道:“你们却是早就识得我的身份,共同演了场戏!”
三娘冷哼一声,将弯刀收起。一直未曾说话的矮小汉子道:“金眼雕,我哥哥素来钦佩你的为人,今日特意赶了老远的路在拜访于你,不如跟我们下山,一同来创建义军!”
“不去不去!”金眼雕铜铃大眼一瞪,道,“俺早已封刀,不能言而无信。”
刘胜晁拱手道:“张兄,国家危难,何不一同举事,将那金人赶出中原?”
金眼雕看了看四人,沉默了片刻道:“十几年前我最后一次入金,被一个寻常的书生一招击败,然而他却没有杀我,甚至未曾看我一眼就此远去。于是我便发誓,封刀修行,一日不报却此仇,便一日不出世。”
“那金人书生却远在北方,你若是不出山,又怎么报仇?”
金眼雕摇了摇头,道:“我在山中隐匿十数年,终日不碰刀兵,只是劈叉打水,做一个寻常樵夫。然而,时间越久,我每每想到那一招,便愈发恐惧,那个书生....深不可测!”
三娘嘲笑道:“不勤加练功,如何能更进一步。”只有刘胜晁似乎听懂了一些,若有所思,他忽然想到在北境只时,收花颜为徒只时,有一个书生路过,神奇莫测的玄法神通.....
“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