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棠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许辰兮和沈夜生打完架,托着一身伤来敲她的门。
他声音嘶哑地说,阿棠,对不起。
黎棠觉得好笑,说,“对不起什么,又不是你做错了事,是我。你有什么好抱歉的。”
“我,我……”
“你是不是很介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没有保护好我?是不是还想接着去修炼?是不是想说,祝你幸福?”
许辰兮滑坐在门口,眼泪一直往下流,嗡嗡地说,“你希望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黎棠听了,沉默了半晌,咬牙切齿地说,“我恨你,许辰兮,我恨你!”
许辰兮在这边点点头,颓唐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黎棠一直呆在房间里,直到暮色来临。
沈夜生敲敲她的门,说,“出来吧,他已经走了。”
——走了?竟然,就这样走了吗……
黎棠攥住拳头堵住自己的嘴巴,埋起头来流眼泪。
“再不出来我撞门了!”
黎棠面无表情地从房间出来,眼睛肿了一圈。
沈夜生揽着她的肩,垂头问,“你想要美式婚礼还是中式婚礼?”
黎棠抖掉他的手往前走,她来到许辰兮之前住的房间,房间已经空了。
“都说了,人已经走了。喂,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了,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可不行。”
黎棠看也没看他,只说,“想要我承认,你可以在我的墓碑上刻‘我是你的女人’。”
“你!没见过你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你以为除了你世上的女人都死绝了吗?”
黎棠没理他,回了自己家。
沈夜生从外面买了饭回来,发现她没有开灯,屋子里黑乎乎的。她躺坐在沙发上,叼着一根没点着的烟出神。
他看着她抱着臂膀的单薄样子心里酸涩。
他把饭放在碟子和碗里,背对着她问,“你就那么不想跟我?你被他害得那么惨还是只想着他?你疯了吧?”
黎棠没有回话,依旧出神。
沈夜生把灯打开,她眯了眯眼。
沈夜生坐过来,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说,“好好地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也不会让你受伤害。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他不能给你的我能给。”
他把她抱进怀里,却听到她低声说,“可你永远都不会是他。”
沈夜生眸子带火,勾起唇角,说,“你是不是忘了他妈为了拆散你们都做了什么了?还是你觉得不够?”
黎棠集中些注意力将他推开。沈夜生却拿出一个光盘放进了DVD,黎棠的心脏几乎缩成了一团。
连接电视的机器开始运行,这套音响设备音质很好,电视的画面也很清晰。一个惨烈的女声洪水般溢出来,画面的色彩很鲜艳。
可是她就是无法睁眼,她把自己缩进领子里,捂住耳朵。
沈夜生把她揪出来,让她睁大眼睛看清电视里那个受害被虐的女人是谁。
他说,“黎棠,你看清楚,听清楚。这个人是谁?是不是你?他妈为了分开你们找人强奸你这样的事都干得出来,他呢,他做了什么?他竟然在那个时候跑回去跟别的女人订婚了。你他妈是疯了吧,还要跟他?”
黎棠踢打着他,大喊大叫,哭的狼狈极了,“不是的,不是的,不关他的事,不关他的事……”
画面每每定格在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扯掉她的裤子的地方,然后反复重播。
她一遍一遍地听到自己的惨叫声。这与心理治疗时,被催眠师催眠重温那时的感觉不一样,那种重温带有治疗性质,慢慢地就可以得到安慰,然后解脱。她曾经努力地去治疗自己的创伤,下定决心摆脱那个有心理阴影的自己。她好不容易好了,再也不怕触碰,不怕男人,敢于主动接触,主动交际,可是这些却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她想要等的人没有明白自己一直在等他。
她那么多年的努力,努力活得更健康,努力变得更坚强,只是为了以后一朝再见,她可以还给他一个更好的自己。
然而,这个自己现在却在空洞地寂寂燃烧。
黎棠听着那些惨叫,脑子里闪出那些画面。
乌黑的房间只有她头顶上亮着一盏落地灯,落地灯的光芒是黄色的。它的样子好像一朵食人花,低着头看着她,随时准备一口吃掉。而不远处的阴影里则正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静静观赏。
观赏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背后压住她,死死按住她的手。
那个压倒她的男人看了那女人一眼,便直接上手撕破她的上衣。
撕拉一声,衣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此鲜明而刺耳,就像一把铁锥直锥上耳膜,巨大而疼痛。
她当时喊叫着,挣扎着,眼泪无休无止,全身几乎抽搐。
而正在她旁边的那双黑皮鞋又是另一个安静的西装革履的男人,他的任务只是拿起相机,纹丝不动地如实拍摄。他毫无表情地站在离她一步的地方,黑洞洞的摄像头对准一切将要发生的灾难。
那个压倒她的男人五大三粗,一身赘肉,他毫无廉耻地大笑,揪住她的衣服任意地撕。她狂喊着向前爬,却被他轻易地拎小鸡一样掐住细腰拉了回来。
他粗声说,叫吧,叫吧,再叫得大声一点。
坐在那里的女人似乎不太满意,瞪了他一眼,他就此噤声。那女人点燃一根烟夹在手里,随手一挥。
五大三粗的男人得令一样把地上的女孩翻过来,捏住她满是泪痕的脸对准摄像头。
他松了手,继续扯她的衣服,然后用扯掉的衣物把她的手绑起来拉过头顶。
当上衣完全被扯坏的时候,他又看那女人一样,她一样平静地吸烟看他们。于是,他更加放肆地拉扯她的腰带,他把手伸进她的裤子里摸了一把,恶心的笑起来,然后迫不及待地扒她的裤子。
黑暗空间里极艳极亮的那一点红光尽头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她闭了闭眼,对拍摄的男人挥挥手,那人便无声无息的合上相机,退到一旁。
她站起来,音量小却坚定地说,“住手吧。”
那男人依旧在解自己的腰带,置若罔闻。
忽然黑色高跟鞋踩住了他的手,声音冷淡地说,“我说住手,听不懂人话吗!”
那个男人一脸焦急,“大姐,别啊,你看我这都……”
美丽的女人冰凉地看他一眼,他知趣又恼火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个女人用脚踢踢地上的人,地上那人早已无了声息,死了一样只瞪着大眼睛。
她蹲下来看了她一眼,说,“好歹还是个孩子,你真干了,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况且她毕竟是小兮喜欢的,我不能做的太绝,吓唬吓唬就行了。”
那男人不满地咕哝了一句。
燃着的烟灰掉落下来,死灰一堆。
“行了啊,老八,你已经弄过她妈了,难道连女儿都不能放过吗。”
那男人忽然想起来什么,说,“哦,前几年那个美人是她妈呀。我说这妞看着眼熟呢。”他又笑了一声,蹲下来捏了女孩一把,说“女儿比老妈嫩啊。”
那美丽的女人白了他一眼,蹲下身对着女孩的耳朵说,“你没能遵守承诺离开小兮,我只能替他毁了你。他人我带走了,你好自为之吧。所有的事一笔勾销了。”
说完,她又吸了一口烟,慢慢将烟雾吐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然后把即将熄灭的烟头狠狠按在她的大臂上。
地上的人只是猛然蜷缩一下,依旧无声无息。
门被轻轻带上,一切恍然如梦,寂静下来。灯光下的女孩慢慢蜷缩成一团,闭上眼睛。
大概再也不会醒来了,她沉入了无名的深渊,一片又一片的黑,带着凄凉,尖锐,划破她的心脏,穿出一个大洞。
她的灵魂就这样飘走了,飘荡着,不知要去向何方。
手机的铃声还却在声嘶力竭地拼命地响,一直响,一直响……
这些记忆是她在做心理治疗时被翻出来的画面,她就像站在一旁观看一样看的明白,听得清晰,也痛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