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两人进了一家超市,黎棠说要买一些日常用品以及蔬菜水果。
他们推着购物车在各个区域晃,她挑了两双拖鞋,男女式各一双,虽然并非特意,但是仅仅颜色不同,看上去倒很像情侣款。然后是一支牙刷,但却被许辰兮阻拦。他少爷秉性又上来,从牙刷的刷毛到牙刷的包装无一不嫌弃。
“要去专卖店买你唯一用的那个牌子吗?”
他敲敲购物车的推把,疑虑,“这附近不一定找的到那种店。”
黎棠冷笑,“那你让外国生产商包专机发国际快递好了。快递没到的这几天您千万别刷牙,别坏了您一嘴的南非钻石。”
说完抢过购物车逃之夭夭。
路过乳制品专柜的时候,她停下来看促销的酸奶。新年促销价外加送青提八莲玻璃碗,她见那碗晶莹剔透的很漂亮就买了一盒。
再买完其他菜她转身找人,那人却不见了。
她在精品茶具区看到他,他正在研究一对卡通杯子。
“这个卡通是什么动物?”
她伸头一看,是小狐狸阿狸。
“狐狸啊。”
“导购员说这个卡通叫阿狸,和你一样。”
“什么一样,她是狐狸的狸,而且它是动物我是人。形式到本质没有一个一样的。”
“你叫阿黎它也叫阿狸,你的本质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从本质到形式完全一样。家里的杯子碎了,就买这个吧。”
他顺手拿了两个放进购物车。
“喂,你要买也要挑两个不一样的买吧,这样用起来会混的。我不要阿狸,我要买灰太狼。”
许辰兮拦住她,“干嘛买那只笨狼,连个羊都抓不住,还是妻管严。”
阿棠反驳,“那不是刚好和你很配吗,患了气管炎的笨蛋一个。”
“喂,我气管炎是谁害的,还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本少爷智商180。”
“切,负值吗?”
“……”
然而,争到最后,还是笨狼配狐狸。
阿棠对笨狼先生的照顾一切以治好感冒为宗旨。他不喜欢在外面吃饭,闹着阿棠在家做饭,于是,在笨狼先生的挑剔和毒舌之下阿棠的厨艺见涨。笨狼先生的食欲与阿棠厨艺逐渐呈正比。
笨狼先生美滋滋吃着可乐鸡翅,每每感叹,小狐狸被我调教得多好啊,谁娶是谁造化。
可是,尽管阿棠好吃好喝养着,笨狼先生的感冒总不见痊愈。发烧已经没有,可以仍旧一直咳嗽。她一直以为他装的,可是每每带进医院检查,医生总是结论说炎症还是没消,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恶化。她并没有愚蠢到怀疑不同的几位医生都联合起来骗她,只是疑虑他的病。
为了找出阻止他痊愈和滚蛋的根因,阿棠开始了因素排查。她首先禁止了气管炎的笨狼先生吃油腻的东西,每每正餐也只是青菜一盘,鸡翅两只,荷包蛋一个,蔬菜汤一碗,米饭随意。笨狼先生觉得自己很无辜,却也在反对无效之后把这样清淡的饭吃得津津有味。可是,仍然没有作用,炎症还在,他还是一直咳,咳得每每脸色发红。
于是,阿棠想或许是他根本没有好好吃药?她开始监督他吃药,每次吃完,张开嘴巴检查一番,确保无疑。
笨狼先生被*着喝很多的开水,穿很厚的衣服,盖很厚的被子,甚至还威*利诱借了一阵烟,可是,仍旧没有起色。
阿棠与笨狼先生在斗争气管炎的日子里找到了生活的热闹,虽然他很麻烦,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可是终究给这样冷清的屋子添了一口生气。
笨狼先生几乎已经将家里焕然一新了。他买了新的高档折叠床,以及与这小小廉价出租房完全不搭的高级床上用品。他怕冷,便买了立柜空调放在客厅,他怕阿棠怕冷,便买了壁式空调挂在卧室。他孑然一身地来,所以买了大批的新衣服换着穿,可是衣服无处安放,于是再买一个意大利进口的衣柜挂他的衣服,以及阿棠不愿意要的他为她看中的秋冬新款。
高贵的衣柜立在卧室,完全挤占了她廉价折叠衣柜的生存空间。阿棠愤恨地看衣柜,想着早晚把你们一起扔出去。
阿棠威胁败家的笨狼先生,“你再敢往家里添一样新东西,我就把你和它们统统扔下去。不信?等着瞧!”
她手持插着白色波斯菊的水晶花瓶,打开窗户就要扔。
笨狼先生其实不甚在意一件两件家具,只是不想她这样大动干戈地生气,于是,只得投降。
“不过,有一样我必须要换掉。”他敲着碗说。
“哪一样?”
“这个碗!”他愤愤地举起那个青提八莲玻璃碗,“不是意大利高档厨具就算了,不是国产名牌也无所谓,小厂产的只要好看也还可以,但是,这是什么?超市酸奶促销活动的赠品?你开玩笑吧,我从小在家用的里里外外都是最好的。”
阿棠看也没看他,继续吃菜,“1万块的碗和1块钱不要的碗作用不都一样,你是吃饭的,又不是吃碗的,计较什么。而且这碗多漂亮,晶莹剔透的,名字还好听。”
“就一破玻璃碗,好听毛线啊。反正我要换,明天我们去看厨具,重新买一套回来,厨房的厨具看上去就不卫生。”
阿棠抬眼瞪他,抢过他手里的碗,“好啊,您娇贵,那您现在就别吃了,小心这碗释放出有毒物质毒死你!家里只有一个碗,您就学新疆人用手吧。”
“你干嘛那么大气性?我哪说过不吃饭了,我只是不要用这个碗吃饭。掉价!”笨狼先生直接拉过阿棠的碗继续吃自己的饭。
阿棠气了一阵,脸色有些白,“许辰兮,用赠品的碗很掉价吗?我小时候去超市最开心的就是帮妈妈看哪里促销,哪里降价。那时候知道家里没钱,为了省钱想即使想喝酸奶都不敢开口,如果超市有这样带赠品的促销活动你知道我会有多开心?因为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妈妈说活动很划算,我们买一盒吧。对我们这样廉价的家庭来说这么满心期待的促销在你们那样富裕的家庭看来很掉价,很穷酸,是吗?我们确实不是差一点两点,我们差了不知道多少个阶级,你还是别再吃我们普通人家的饭菜了。”
她板着脸将饭菜和碗收在一起,拿进了厨房。
他愣了愣,倒是没话说地心里默认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走进厨房,她正在刷碗。他抢过她手里的碗,说,“我们是无产阶级社会,你老提什么阶级。我们都是友爱的共产主义好同志,吃得都是一样的饭,用的都是一样的碗。给我吧,饭还吃完。”
阿棠垂下头,眼泪在眼眶打转,她说,“许辰兮,你根本就不能理解它的意义。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连对一只碗的共识都达不成。”
许辰兮拿碗的手僵了,另一只手慢慢攥拳。他沉默一阵,忽然抓起她的胳膊,直视她的眼睛,“你看着我,你说我们怎么不在一个世界了?是你住的地方不叫地球还是我家乡是火星了?你祖先是猴子,我祖先难道是八戒吗?有钱没钱就不是一个世界了?那按每个人的存款数目来看,这世界不得分割成几十亿个世界啊。你这什么逻辑?不就是一个碗吗,老子就用它了,这辈子就用它,不换了,没它老子就不吃饭,死都不吃饭!我确实不知道它对你以前是什么意义,但是现在它对我的意义就是,没它我就是饿死也不吃饭。”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呀!”她还是被逗乐了。
“笑了?不生气了?你看你那小气样!”
她笑得明媚如春,洁白的一口牙几乎见到小红肉了。
他望着她,然后抱住了她。
“别再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用这样八点档电视剧的烂理由拒绝我,我不接受。”
她在他肩头瞪大眼睛,努力想要忍住眼泪,努力想要稳固心脏,努力坚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