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辰兮早晨醒来时烧已经退了,他走到客厅看到茶几上放着很稠的米粥和切好的茶叶蛋。黎棠正从厨房里端一杯白开水出来,见他起了便让他快些吃饭,一会儿吃了药要去医院。
白粥没有味道,就着盐味十足的茶叶蛋却很好吃,他吃掉了两碗饭才满足。
黎棠不让他开车,说少给交通添堵吧。于是他们打了车去最近的医院。诊断结果良好,烧已经退了,只是气管有些炎症,开了些药,便放了行。许辰兮得意地嘲她小题大作,不过是感冒吗,说过睡一觉就好了,非要来医院。
黎棠不理他,独自走到医院门口的站台等车。
“你取了车就走吧。”她背着他说。
他咳嗽了一阵,“我在你这里感冒的,你要负责治好,好了我才走。”
黎棠回头白他,“凭什么?又不是我让你大雪天在门口等的我。”
“你以为我乐意等啊,你又不接电话,难道我开车满世界找你去吗?”
黎棠来到这里新换的号码没有几人知道,也没存几人号码。陌生来电当天全部未接,倒也并不知道他打过电话。可是,明明换了新号,换了新城市,就是想要逃避,怎么一个一个全都神通广大,想要挖出她就能挖出她。
她拿出手机,问,“哪个号码是你的?”
他沉默一下,下颚紧绷,顿时有些生气,“15932348899。”
黎棠翻出十个未接电话,一瞬间有些虚空。几个月前,她便是这样遗漏了他的一言一行,到如今还是没有改变,然而,他为什么要那么坚决,她们曾在一起的日子甚至不到一季。
“好,感冒一好你立刻离开。”她垂下手机,却举手投降。
清晨的公交车很安静,初睡醒的人大多还迷迷蒙蒙,睡眼惺忪。黎棠打个哈欠,有些犯困。昨夜跑了太久,又照顾他到很晚,只是趴在床边歪了一会儿,现在放松下来不免困顿。
许辰兮见她小鸡啄米一样瞌睡,于是很大方地拍拍自己的肩,说,“来来,少爷坚实的肩膀借你靠。”
黎棠眯眼看他,他咧嘴笑开,“不过别指望是免费的,一分钟十块钱,很优惠吧。”
黎棠不屑,“许辰兮,你跟别的女人也这样收费吗?你这样也有女人肯搭理你?”
他笑出酒窝来,眼睛眯成月芽,“当然不,只对你收费。”
——因为从没有人可以靠过来,只有你可以,却也有着无法让你得知的可悲。
黎棠咬唇瞪他,然后果断转过头不理他。
清晨的阳光很好,照在白雪覆盖的地面晕出不真实的干净圣洁。每个路人似乎都挂着喜悦,嘴角轻扬,对这个美丽的世界报以愉快的回馈。她支着手看着窗外的雪景,忽然感到有轻轻的重量压上自己的肩。
那个人睡着了,刘海挡住了眼睛,却依稀看得到睫毛的微微抖动,像颤栗的小飞虫的透明翅膀,在通透的阳光下泛出光芒。
她只一偏头,呼吸间盈满他的味道,清香而暖人的,让人突然向往明亮和温暖。
她继续看窗外的雪景,轻轻开口,自言自语。
“为什么要打人呢?还是为了我吗?楚暮他也没有错,你也不是我什么人,打人家干什么。你这样倒把我变成既放荡又报复的坏女人了,你看,人家女朋友找不到你自然会打电话来骂我。我其实又没做错什么,到底都是你惹的祸。”
“打了便打了,打了就跑算什么。你跑来找我,还不告诉我,我蒙在鼓里对你又有哪点好处呢。你若是明明白白地讨要报酬,我还方便清清楚楚地给了谢礼谢过你,然后安心。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拿你怎么办?装作不知道地纵容你吗,万一你是个贪心不足的,到最后我不是很亏?明明就是个傻子,还逞什么英雄。”
那人睡着睡着不老实起来,皱着眉,嘟囔起梦话来,“阿棠啊,鸡翅别放糖,不是糖醋排骨。”
黎棠讥笑,“许辰兮,你是猪吗?睡觉也想着吃?”
“阿棠啊,别走。”
她看着他,眉目间没有了笑意,“你叫我不走就能不走了吗,全世界都叫我离开你呢。”
她不再看他,只望向窗外。
许辰兮被黎棠推醒,“喂,醒醒,下一站下车了。”
他揉揉眼,没想到自己竟然先她睡着了。
——这西药安眠的作用还真明显。
他第一次靠在一个女人肩上睡着了,觉知后忽然觉得十分丢人,却又欣喜那人是眼前这人。一时间的心情复杂起来。
黎棠看看表,“恰好半个小时,一分钟二十块,一共欠我六百。”
许辰兮惊讶地睁着大眼睛,对上她眯起的小眼睛,“黎棠,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强盗的?不加入索马里海盗组织真亏了你了。”
“我不喜欢非洲组织,还是加勒比海盗比较帅,杰克船长的黑眼圈就很魅力。”
黎棠起身,推他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