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棠只对许辰兮说,“吃完饭赶紧滚蛋!”
许辰兮哆哆嗦嗦说,“阿棠,好冷。”
她走过去将暖气开到最大,又去浴室放水,走回来说,“先去洗澡,然后吃饭。”
沈夜生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她看,黎棠走过来抱歉地说,“是以前的一个朋友,很久没见了。生哥,你先回去吧。”
沈夜生觉得好笑,冷淡地说,“你喊我什么?”
黎棠才发现自己口误,“对不起,夜生。”
“让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我还安心地回家睡觉,这事传出去我不成笑柄了”
黎棠皱眉,低着头低声说,“我不是你的女人。而且,他也不会住在这,一会就会走的。”
沈夜生无法,她确实从未承认过,这是事实。
“我等着,和他一起走。”然后便往沙发上一坐。
许辰兮在浴室里大喊阿棠。
他说,里面没有浴衣,他的衣服湿了,不能穿。
黎棠递进去浴衣,然后让他把衣服递出来烤干。
沈夜生坐在沙发上看着黎棠把许辰兮的衣服放在暖气片上工工整整地烤,又给他找衣服,又去做饭,很忙很忙的样子。
他忽然就恼了,他看上的女人为别的男人忙活,这算什么?
他站起来,一把拉住她,抵在墙上,语气很坏,“大半夜收留一个男人,给他做饭,让他洗澡,还给他暖衣服,你真当我不是你男人,还是当我是空气?”
黎棠眨眨眼,被按的死死的,却平静地说,“如果让他感冒的话会赖在这里让我养他,所以不能让他感冒。而且你本来就不是我男人。”
沈夜生笑了笑,挑了邪恶的嘴角,“我看出来了,他就是你以前的男人吧?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他,然后办了你。看你还说不说我不是你男人!”
黎棠从身体里发出一阵反射性地抖动,吸吸侧腮的软肉盯着他怒火的眼睛看,缓缓笑着说,“是吗,你可以把我也一起弄死,反正你知道你强迫我就会死给你看。不过你也不爱我,这样做没损失。”顿顿又说,“还不承认吗?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沈夜生觉得这女人笑得很恐怖又很残忍,她只微微一笑,却好像无所畏惧地亡命徒。他知道她会说到做到,因为她曾经真的做到了,死给他看。
那时候他刚对她起了好感,属于追求她的起步阶段。他打电话要她出来吃饭,她说没时间。他派人去接,她依旧说有事,他亲自去接,她还拒绝。他邀她出来看电影,她说不舒服,他叫她出来聚会,她说最近工作忙。他送她礼物,她不要,一概让人退回来。他以为她只是矜持,时间一长就好了。可是,到后来,她竟然连他电话都敢不接。他跑去看她,姚多多说,又出门旅行了,什么话也没留。
他一个星期都联系不到她,积压的怒火不是一丈两丈。
那天他们正在喝酒,姚多多忽然说,她回来了,晚上刚到。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或许是酒喝多了,有点不清醒,结束了聚餐之后,就跟姚多多说,你今晚别回去了,我去看看她。姚多多识趣地跟老二走了,还给了他家里的钥匙。
他开门进去的时候屋里是黑的,她明显已经睡了。他走进她房间,她便醒了,还问,“多多吗?回来了?”
他靠在门框上,环着手臂,微笑,然后说,“回来了?一个人玩的开心吗?”
她显然从迷迷蒙蒙的状态陡然清醒了,有些吃惊又紧张地说,“生哥?你怎么在这儿?”
沈夜生说,“不接电话,也不说去哪,就这样消失了,你倒是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啊。”
她是紧张了的,却还是笑着说,“生哥说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哪期望您老是挂念,我知道自己分量的。”
她下了床,走过来,想要开灯,沈夜生抓住了她的手。
那时候那双眸子亮在清冷的夜里,水汪汪的,眼瞳又黑又亮,就像黑玛瑙一样。
沈夜生攥着她的手觉得她的手腕真的太细了,细的好像再用点力气就会折断。
他依旧笑,说,“黎棠,我对你是不是太客气了。我本来就是粗人,可不懂你们学生谈恋爱那一套。我们向来都来最直接的。叫你吃饭你不去,叫你看电影你不去,送你东西你不要,到最后连电话都不接了。你本事啊,当我是什么呀,那些追你的愣头小伙?”
她倒是不敢惹他,一脸赔笑,“生哥,我哪里敢看轻您,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老师,只想过平凡的生活。您是大富大贵的人,我命里真享不了这样的福。”
沈夜生想起来以前姚多多跟他说的黎棠找男朋友的标准,幼稚的不要,有钱的不要,有后妈的不要,有青梅竹马的不要。
他说,“如果我非要你享这个福呢?”
她那时想到了什么一样,竟然笑起来,说,“那我必定惨死。”
沈夜生觉得这女人真的在耍他,“这样好了,以前你得罪我的就算了,我再提一个要求,你答应了我就不再追究。”他邪笑了一下,说,“陪我睡一觉,就现在。”
她脸上没了颜色,挣脱了他的手,只顾往后退,紧张地说,“生哥,我错了,我一个人散漫惯了,您大人有大量,别,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真的不喜欢不说实话的人,可是她偏偏从来都很虚伪。
“再接着跟我胡扯试试?”
她站住脚不动了,脸上也生出一种无畏和哀伤来。又突然无来由地笑了一声,摇摇头,自言自语一样,“虚伪不好吗,真面目有什么好看的呢。他以前倒是看到我的真面目了,后来不是一样被害惨了。我虚伪多无辜啊。”
却突然又抬起头,笑着说,“你想听真话啊?那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不喜欢别人强迫,我不想和你吃饭,看电影,收你礼物因为我知道那代表我愿意和你继续下一步。可是,这只是你得到一个人的一般程序,你不见得喜欢我,我不会做那种软弱妥协的女人。我宁愿去死。”
沈夜生很恼火,他真的丢给她一把刀,看她会不会去死。
她当时从地上捡起那把刀,很爱惜一样摸摸它的刃口,然后长舒了一口气,对他说,“谢谢,谢谢你三年之后能成全我。”
她举起左手,撸了袖子,很熟练地毫无迟疑地划了上去,然后慢慢坐在地上把左手摊开,任那血流满地板。
她流着眼泪笑着说,“生哥啊,要是以后来收尸的里面有一个额头有疤的男人,你就跟他说我这几年过的很好,很幸福。可是他总也不来接我,我太着急等不到那一天了。”
黎棠真的昏过去的时候沈夜生才惊觉这女人真的想死。他把她送进医院抢救,医生包扎完之后,跟他说,“像她这种几次三番自杀的人你们应该格外小心对待,我建议去精神科门诊看一看。”
沈夜生后来仔细去看过她的手腕,果然不止那一条刀痕。
他后来就真的下了决心,尝试着去喜欢、尊重和保护这个总是轻生的女子。
他想以前的那个男人对你是有多坏,让你只能选择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