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不敢去看,干脆背过身去,弓下腰扶着墙壁。
水宫配发的衣服实在恼人。轻薄的白色几近透光,根本给不了人安全感。
遮不住他背上骇人的伤疤,也盖不住他一颗狂乱跳动的心。
萧子彦由此生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他觉得自己整张脸都似是被炙烤一般。安桐的目光似乎比沙漠的烈日还要毒辣,看着他。只是看着他,就让人无处可逃。
这大概是一种羞耻感,或者说,是一种自卑感。那些伤疤不会成为他的勋章,也不会让他更富魅力。却实在会让寻常的女子看到吓破了胆。
那些交错纵横的伤疤如同丑陋的蛇虫一般,爬满脊背,缠绕腰间。
萧子彦背身站在门边,静静感受着房间里一起一伏的两道呼吸。猜测着,揣度着身后之人的心思。
他自然猜不到,双眼迷离的安老板会想什么。
安桐不过是饮了两杯酒,依她的酒量根本不会有所反应。但此刻的安桐却是迷醉着眼睛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萧子彦的背影。
两眼无神不聚焦,看着,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一道道的疤痕在她眼前飞跃腾跳,肆意狂舞。这在白晓兰的话本中,是极为性感的存在。此刻落在安桐眼中,便只能感慨一声,话本终究不能是现实。
安桐安静地坐在床上,像极了一个醉酒发懵的人。只是醉她的不是酒,而是那在眼前狂舞的蛇虫。带着几许酸涩,瞬间浸润了眼角。
安桐按了按眼尾,轻唤了一声,“肖路,过来。”
站在墙角冷静了许久的人裹好并不能蔽体的衣服走过来,蹲在安桐脚边,抬头看她,“又头疼吗?”
他一直盯着所有被送到她面前的饭菜水酒,断不可能会有中毒下药的事情发生。
安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看着萧子彦咬了咬唇角,疑惑问道:“什么?”
被她盯着的人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喉结上下翻动一下,咕噜好大一声,“是不是饮酒了头疼?你有这个老毛病。”
“哦。”安桐木讷地应了一声,快速摇摇头,“没,不疼。”
又迅速点头,“嗯,疼。”
说着滚了两圈到床里边,拍拍身旁,笑道:“你帮我按按。”
“啊?”
“啊什么啊?过来。一会儿要是有人来偷看怎么办?堂堂安老板带人回来玩干瞪眼么?”
安桐侧身撑着手肘,一手挑起一缕头发,在指间缠绕。
态度转变之快,叫还蹲跪在床边的人身形一颤。
“我……安,咳咳,安桐……”
安桐狡黠一笑,丢开手里的头发翻滚两圈到床边,勾住萧子彦的下巴佯装生气,“放肆,安桐是你能叫的?”
被她勾住的人紧咬住牙齿,下颌更加凌厉几分,颤声轻唤:“安……安老板。”
“嗯?不对。”安桐坏笑一下,挑起一缕头发轻扫萧子彦的喉结。他窘迫羞怯的反应更让她玩心四起,将这几日紧绷着的神经彻底释放开来。
反正也指不定哪一处有一双暗戳戳的眼睛在盯着,与其想着怎么应对,倒不如过了她的瘾。
安桐毫不掩饰:她,想他了。
“对,对不起。我……”萧子彦垂手身侧,掐着自己的大腿,彻底跪了下来,垂眸道:“我接不上。”
他不是不知道会有人在暗处监视,也不是不知道安桐的意思。
只是……
萧子彦自认性格沉闷无趣,接不上她丢来的话头,更不会像安桐那样可以快速切换戴在脸上的面具,瞬间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何况……
萧子彦狠狠掐着自己,他怕自己做不了柳下惠。
安桐却哪里管他这些弯弯绕绕,想到了便去做了。尤其如今这样生死未卜的情形,脑中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填满,扰得人头疼。越是这样,越是需要放松下来。
小手一勾,揽住萧子彦的脖子,借力凑到他耳边,芬芳轻吐:“你听话便好。好么?”
萧子彦温顺地跟从本能,点了点头,喉间沙哑混合着灼热:“好。”
“乖。”安桐在那滚烫的耳垂上碰了碰,娇媚一句:“叫姐姐。”
萧子彦唇角微启,一张一合,好几下,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像一个有苦难言的哑巴,急得眼角渗出泪来。
亮晶晶的,湿润的,微红的。
安桐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按住萧子彦的眼尾。不知是泪还是汗,瞬间湿了她的指腹。她看着他,轻问:“你不愿?”
“不,不是,我……”
粗涩的声音低沉浑浊。
安桐又往前凑了凑,红润的唇吻在眼前之人的眼尾,咸咸的。
她又下移了几寸,到他的嘴角,“叫姐姐。”
被她轻触的嘴唇打着颤,发颤的唇齿之间喷薄热气,“~姐姐~”
听得人心头酥酥麻麻的,也跟着被点燃。
安桐咬咬下唇,夸赞道:“真乖。”
她着实没想到她的小侍卫会这么听话,只要是她的话,多无理,他都乖乖接受。
这叫人怎么能不爱。
叫人怎么还能停手……
毕竟她是安老板,安老板想要的,就必须得到。
安桐轻啄一下那人的下唇,萧子彦难耐地呜咽着,微微躬身往她几欲离去的唇边凑了凑。
硬撅撅的假胡子蹭着她的下巴,有些刺痛,安桐又往后退了退。
“呃嗯~~姐姐~”
安桐吞了吞口水,暗道一声:“该死。”
过火了……
这场面实在不好收场……
再闹下去指不定又会失控,局势尚不明朗,南燕的事情还没有任何的保障。安桐并不想让两人之间再多出一些什么来,打破目前维稳的局面。
安桐卷着衣服向里翻滚,床边的人无助地看着她远离。
沙哑的声音顾不及思考,急唤:“姐姐。”
生怕自己哪一处做得不够好,是唤人的语气不够温柔,还是声音不太悦耳。
“肖路,我……呃……”
床顶垂下的帷幔被人伸手一扯落了下来,两人被深红的纱帐掩盖,红帐之上只看见一个山丘。
萧子彦两只手肘撑在安桐耳边,紧绷的上半身与她只有一拳之隔,额角的汗一点点渗出。
【作者题外话】:安老板:这不能怪我,谁能拒绝一个会叫姐姐的黑皮年下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