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炉火烧得格外得旺，帐内暖如春日。
这样暖和的房间里一个人是不必穿很多衣服的，两个人就更不必了。
安桐平躺在床上，两眼望着营帐的顶部出神。初次激烈后的痕迹没顾得上遮盖，满身尽是密密的汗。拨到身前的头发粘着在胸前，侧身躺在一旁的萧子彦正勾手把玩着。
见她失神不理会他，有些嗔怪地低头轻咬一下，质问道：“想什么呢？”
“白生。”
安桐脑中画面过于丰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脸色变得有多臭。
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温存未散，如此暧昧的氛围有另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即便萧子彦知道那个人是女人，那也不行。
“也不是她。”安桐皱了皱眉，毫无察觉地继续道：“我在想白生写的那些话本。”
“话本？”
“嗯。白生的话本里写到男女初次，多是写：那汉子毫不怜香惜玉，年久的床架子响了一宿。娇娇美人儿哭得哑了嗓子，好几日下不来床。”
安桐踢了踢腿，寝被半落露出遍开红梅的雪白。除了小腹有些许不适，她好像离下不来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旁边粗重的喘息声将安桐从自己的臆想中拉了出来，她这才察觉萧子彦的脸色并不好看。也怪她，哪个男人能接受心爱的女人影射自己“不行”的。安桐讨好地揽着萧子彦的脖子贴了上去，轻声询问：“你生气了吗？”
“。”
“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我只是好奇。”
“好奇？”
“对。你我方才一个多时辰便这般舒爽，一整宿该……”
萧子彦不过也是个初尝滋味的毛头小子，安桐这直白的虎狼之词实在听得他羞的慌。忍不住出言打断，“桐，那些个话本子都是挑着别人爱看的写，不能信的。白先生笔下哪有几句真话，这你不是不知道。”
“书局的书生们也是那样写的……”
“都是群光棍汉，他们懂什么。我特意问过宫里的嬷嬷，我们方才已经很是……不节制了。”
尽管内心无比想要放肆，想要发泄一般将自己所有的无奈一股脑儿地通过这种方式告知安桐。让她知道自己心中有多么的惶恐和忐忑。但萧子彦还是克制了许多许多，他怕万一真的折腾到安桐身体不适……她的安危似乎又多了一重风险。
安桐却抓偏了重点，从前的萧子彦极其克制，又是什么时候去问了这样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问的？”
话题转换之快，都让萧子彦没想好合适的借口来辩解自己早在半年前便打听了这些事。只得结结巴巴地如实道来，“我……就之前你癸水来了，肚子痛。我进宫找了伺候皇后的嬷嬷，顺，顺便问的。我自小跟着师父，没人教我这些。我不懂，怕，怕弄得你不舒服。所以，所以就记在纸上，时常看看。”
“嬷嬷讲得那般细致吗？”安桐确实好奇，刚刚的萧子彦仿佛是山中修炼得道的妖，领着她在天地间翱翔。
萧子彦憋得更红，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不，不是。皇上说，宫里嬷嬷讲得都是取悦男人的把戏，没什么用。所以，所以皇上亲自给我讲了一些。”
说到后面，安桐能明显地感觉出萧子彦的羞怯。半年前她来癸水的那个时候，他们甚至还在相互猜忌的阶段。他竟然在那时就问了这样的事情么……
萧子彦不想让安桐认为他是个轻浮的人，也不想让她觉得他对她有本心之外的欲望亵渎。
“桐，对不起。我不该……”
安桐翻身将人压倒在床，神色不明，但语气严肃，“多久？你想了多久？”
“几次。”
萧子彦撒了谎。他和她分别两月之久，每每相思涌上心头，他都会被记忆中她淡淡的香味点燃。
军事繁重，他压力很大，他很想很想她。
萧子彦的眼底闪了闪，被安桐捕捉到了。坏心眼地低头去咬他的耳朵，“那这几次算你欠我的，等我回来时，记得还我。”
萧子彦后悔撒了谎，软磨硬泡着要改正错误。
帐内旖旎的氛围很是温和，仿佛昨日不在，明日也不会到来。
世上任何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天下、百姓、存亡……所有的所有，都与他们无关。
此时此刻，在黑夜之中，他们便是这世上最为普通的一对爱人。与山中的流水，水中的荇草，草边的鱼虾，别无二致。
忘却了所有……
紧紧相拥，却谁也不敢睡去。似乎都在害怕，都不想去面对醒来之后那个无比真实，无比残酷的世界。
黑暗总会褪去，太阳总会千万年如一日地从地平线冉冉升起。将大漠的黄沙，将路边积雪，染得更加清冷。
昨夜的疯狂似乎让两人将一切的不快都抛之脑后。
那日，萧子彦亲昵地握着安桐的手，走遍了云城大大小小的角落。毫不避讳别人会发现这位凭空出现的铁面小将军便是当年战死沙场的萧家少将军。更有眼尖的发现，这便是城东苏家收养的那位不善言辞的少年，肖路。
“那边是苏宅，是师父家，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这么小？”
“对，不大。我有时在院子里练武，有时候直接跑到外边去。”
“那边有一条河的，现在冻上了。我小时候很喜欢去河边坐着，什么也不想，就那么坐着。”
“城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吗？你小时候喜欢吃什么？”
“我不知道，我从不去街上。闹闹哄哄的，吵得人头疼。我最喜欢吃的是师父蒸的大馒头，过年过节的时候还可以吃肉包子。很香，但是我不好意思多吃。我的饭量很大，放开吃的话，大家就不够了。”
那日，萧子彦也讲了许多的话。安桐就跟在一旁仔细地听着，偶尔要插话问几句，打趣地调侃几句。
萧子彦的童年很无趣，那些日子只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累积着，等着他长大而已。但他还是事无巨细，将那些重复的，枯燥的事情，全部讲给了安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