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万一她被带走了怎么办?此处人生地不熟的,她连人都联系不到。怕不是得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安桐越是紧张,在旁人眼中便越是可疑。
军官抬手指住安桐,“你。”
天寒地冻的,安桐低着头,声音好似也被冻住了一般。
那人又大喝一声,“大点声说话。”
“我叫安桐,京城来的。来云城找人。”安桐没有立即暴露自己是四海老板的身份。一是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而是她树大招风,指不定哪里就藏着想要她小命的人呢。
“找什么人?做什么的?”
“当兵的。叫,叫……肖路。”其实安桐知道,很大可能这不是真名。但除此之外,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军官好似愣了一下,仰头看了看城墙,喃喃地重复一遍,“肖路。”像是念叨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昂着下巴眯眼打量着安桐,又问道:“你是谁?”
安桐不自觉地就握住了袖中的匕首,低头回答:“安桐。”
又怕人误会,偷偷地松开,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以往经历的事情多,但多是些生意上的勾心斗角。打打闹闹的会有,总不至于会危机性命。
现在却是不同,这些当兵的每日刀尖舔血,又极为谨慎。此处又是边陲之地,向来便和别处的律法有所不同。
若是真出点什么事情,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手里拿的是什么?”军官眼睛毒,安桐只稍稍地一个松手的动作。他便一扑而上,反手擒拿将安桐的胳膊拧到身后。
安桐吃痛,半边身子不受控地扭曲起来,袖口中的匕首抖落在地。那把只有小臂长短的匕首掉到雪地里,泛着寒森森的光泽,围观的人皆是一惊。
“苏家?”
“你为何会有苏家的匕首?”
这人问话时,手里的力道一点没有减弱,甚至更加愤恨了几分,“你是苏家的什么人,又和肖路是什么关系?”
安桐痛到额头渗出汗来,寒风一过,冷得人直打颤,“肖路。是……”
安桐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不知道什么苏家。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和萧子彦的关系,安桐又迟疑了一下,“他是我……”
“匕首哪儿来的?”
“别人送的。”
军官眯了一下眼睛,又瞥了安桐几眼,厉声道:“带回去。”
“不是,军爷,我是……”安桐想再解释些什么,却被人狠狠瞪了一样喝止,不再敢言语。
一同被带走的还有几人,安桐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那几人上着锁镣,她却没有。要给她上时,被那个军官制止了。几人不知低声嘀咕了一些什么,她便被带到最前面。
安桐的马,包裹都被他们收了,好在匕首还了回来。安桐陷入了完全被动的状态,她只能等待时机。好在,队伍兜兜转转,一路将她们引进了军营里。
安桐舒了一口气,只要能见到更高一级的军官。她便可以自报家门,依仗着给北境送粮送衣的一点情谊,多少应该能说上一句话。
营地扎着帐篷,是那种用毛毡圈起来的,厚厚的毡包。中间围着一个大的,剩余的散落周围。看似零散,仔细琢磨却能发现,这些毡包行成了合围之势。
每个毡包前都有走动巡查的士兵,无论从哪一侧有人进来,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发现,被制服。
“低下头,别乱看。”
押送她们的士兵大声呵斥了几声,“军营重地,不想死的,就低下头去。”
安桐怕死,用余光偷瞄了几眼后便深深地埋下头去。
忽地身后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紧接着是几个士兵惨叫倒地的声音。
一旁的军官拔出手中的佩剑,“把其他人看好。”说着,便冲了过去。
一个穿着严实的人,身形矮小,但动作变化极快。灵巧的身影像是雨后的泥鳅,轻轻松松地就能在围堵的士兵中间来回闪躲穿梭。
安桐偷偷抬头看去,那人竟是个女人。两只鹰爪般撑开的手在空中挥出残影,每一下都能直接穿透甲胄,活生生抓出一颗血淋淋的心来。
女人脚尖着地,步伐诡异,整个身体好似没有重量,能随风摇曳。
一旁巡查的士兵一拥而上,却也只是稍稍拦住女人的脚步,拖延她跑向中心那顶最大的毡包的速度而已。
眼前是一片混乱又血腥的杀戮,安桐猫着脖子,一边偷瞄着战况,一边一点点地往外围挪去。
眼见着女人瘦小的身影距离主营帐只剩几步的距离,忽地从里闪出一个银灰色的身影,瞬间将女人逼退几丈。
两道身影难解难分,但不过十余招,女人明显有些难以招架。银灰色身影同样地变幻莫测,身影飘动,虚实难分。
安桐已经退至最边缘的营帐边上,只需几十步,她就可以从这里跑出去。
军中如此不安全,方才想的找军中长官的念头烟消云散。安桐此时只想逃离,先去找到四海在云城的接应人。虽说初设不久,但好歹是过了筛查的,多少能算个信得上的人。能打听点消息,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砰的一声,好似是皮肉贯穿,骨头被生生震碎的声音。安桐没敢回头,趁乱猫着腰快速跑向门外。
她本就穿的多,又戴着个毛帽。如今一猫着,像个往前滚动的大雪球一般。
“站住。”
一声厉喝,噌地从后飞来一柄冷剑,不偏不倚,擦着安桐的头皮而过,将她的帽子扎着飞出很远。
头发被挑散,刺骨的寒意自头皮席卷全身。安桐脊骨一凉,两只手瞬间被抽空了血一般,又冷又麻。
安桐腿下一软,摔倒在地,“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抓起来。”
安桐仓惶的辩解声被甲胄碰撞的声音,厉声呵斥的声音打碎。
寒森森的十几柄刀齐刷刷指向安桐,十几人围成一个圈,粗粝的脸上一双怒目圆瞪,目光如炬。
安桐两手撑在身后坐在地上,不住地解释:“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她想从怀里掏出可以证明她身份的印鉴,只一只手离地,十几柄刀同时逼近她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