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岩痴痴地站在原地,一时忘了自己过来是为何事。阁楼下的女子见了,顿生不快,又不敢丢了乔岩的脸面,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步步往下,挤得乔岩一步步退。直至两人一并下了楼,盛宁璎才缓缓行至小厮的面前,随意挑了一款桃色花钿,送给了一直被乔岩忽视的女子。
“姑娘,你是小店第一个买主,这盒花钿当做谢礼赠与你。”
女子很识趣地听懂了盛宁璎话里的意思,当即上前拉着乔岩离开。上了马车的乔岩没了往日的闹腾,只如石像一般陷入沉思当中。
方才他的确觉得楼上的人和他在赌坊里见过的男人很像,可等人下来,走近了仔细看,又觉得并不太像。
难不成真如他母亲所说,父亲把他的脑子给撞傻了?
砰的一声,两辆马车的木轮撞在了一起,两匹马一并扬声嘶鸣,惹得街上百姓都惊慌跑开。
照例,今日是盛宁琪回门的日子,可回了侯府,家中无一人欢迎。不过喝了杯冷茶,自讨无趣的她只能掉头回去王府。
如今心里憋着气,又遇上这事,倒是不依不饶。
“给我去看看,谁这么不长眼。”
彩环被吓得一哆嗦,应声后即刻跳下了马车,去了解情况。迟迟不见人来回报,外头又闹成一团,盛宁琪干脆自己揭开了轿帘。
对上男人惊惧的目光后,盛宁琪皱着眉剜了他一眼,“看什么,再看挖了你的眼。”
把轿帘放下,盛宁琪喊彩环回来。等对面的人让了路,盛宁琪的马车就此离开。
“乔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绝对是脑子坏了,不行,赶紧回去,给我喊大夫。”
初见盛宁璎的时候觉得像那个男人便罢了,可刚才轿辇里的那个人,他瞧着居然也像那个男人。
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乔岩又盯着眼前的女子细看,越看越觉得问题出在自己。
“居然连你瞧着也像,完了完了,回府,快回府。”
回王府的路上,盛宁琪厉声责骂彩环,连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彩环有苦难言,只能低头顺着她的意。
“那个男人什么来头,瞧见马车也不让路,莽成这样。”
“是知州的幼子,名为乔岩。前几日里大公子还曾去过知州府上拜访,想来应该就是为了他的事情。”
“大哥去知州府上做什么?”
“奴婢并不知情。”
知州不过从四品的官职,华安侯府可是承袭爵位,两家本就没有什么往来。若说是为了公事,两家的职责也并无相同之处。
再之,盛安阶的脾性盛宁璎还不清楚,能让他亲自出手的事情,除了打仗,便是为了盛宁璎。
如今边陲太平,未曾有战事,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为了盛宁璎。
乔岩自管家手里得了信函后,慢慢悠悠地拆开。得悉了上头的内容,这封落在他手里的信宛若烫手山芋。
“三皇子的王妃邀我去青客雅间,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我同她也不认识。再说了,她一个出阁的妇人,如今三皇子不在京城,她约见我这等未曾婚配的男子,岂不是……不行不行,帮我拒了。”
乔徐氏接过信细细查阅,随即想和自己官人说说这事,却被乔岩拉住。
“母亲,你这一去,爹爹不就知道我出门了,孩儿之前的伤还没好全乎呢。”
“你还说,让你在家待着你不听。”
母子二人两相为难,终是乔岩下定了决心。
“去就去吧,左右也是她名节受损,和我无关。”
青客雅间。
乔岩来时方才知晓,原来青客雅间还有这样隐蔽的场所。循着信上给的路线,七弯八绕,他终是找到了盛宁琪的所在。
“草民叩见王妃。”
乔岩战战兢兢地行礼过后,坐在屏风后头的盛宁琪差人给他奉茶。等到丫鬟把茶盏推上前,他才寻了座位坐下。
“乔公子莫慌,此次寻乔公子前来,是为刚才一事。”
“刚才?”把今日种种全想了一遍,也没想到任何与王府有关的事情,乔岩抬手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还未开口,屏风后的女子就贴心解释。
“马车撞见,未能与乔公子致歉,是我的不是,还请乔公子莫要见怪。”
马车二字一出,乔岩惊得站起身来。然居于后头的侍卫居然直接拔刀,乔岩又无力地瘫坐回去。盛宁璎示意侍卫都退下,笑盈盈地从屏风后出来。
“乔公子,不瞒你说,这次请你前来还为另外一事。”
盛宁璎女扮男装出门,原本来青客雅间本是为见识如今女子之中时兴的胭脂水粉是哪一类,没曾想竟是遇见了素人打扮的盛宁琪。
如今萧景悦不在京城,她好端端出门,还打扮地这样奇怪做什么?
令小二端了盏茶,盛宁璎拿起杯盏,与此同时,对面位置竟是关了窗,神在在的,也不知道在筹划些什么。心不在焉之下,盛宁璎猛地啜了一口茶,舌尖顿时被滚烫的茶水烫的发麻。
比如意反应更快的是之前上茶的小二,将盛宁璎手上的茶盏接过后,又赶紧给她上了一盅冷茶。
“先将茶水含着,别说话。”
小二不见了刚才的怯弱,说话时候铿锵坚定,不容反驳。盛宁璎脑海里隐约觉得这人说话的腔调似是在哪听过,可舌尖麻的厉害,脑子也跟着乱成一团。
好容易缓过去,未等开口,倒是明珠开始埋怨,“你怎么给我家公子上这么烫的茶水,分明是图谋不轨。”
被指图谋不轨的人不过眨眼的功夫,又恢复了进门时候怯懦讨好的模样。盛宁璎见他要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带。
被抓住的男人似是有些惊愕,却未还手,只展露出一个惊慌的模样,瞧着倒是逼真。可见这人平日里没少练习过。
唯一的破绽,是他身上的香味。这香是盛宁璎自己亲手调制放进香囊的,若是不出意外,京城里也就独一份。
“公子这……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是否不妥?”
唔,之前在赌坊的时候,这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彼时人家问起来女扮男装的她来,这人怎么回答的。
——她是我内人。
砰砰两声,屋里的门被推开。气势汹汹来问罪的彩环推开门见着里面这一幕,彻底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