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一旦分发下去,众人便忙了起来。接连两天的功夫,萧煜明竟是连阖眼的功夫都不曾有。秋意瞧着心疼,连夜从乔知州那处讨了库里的小麦,才得以做了几样糕点送过去。
无奈还没等她开口,外头便狂风大作。
“不好,要下雨了。”萧煜明顾不得手上正在观摩的手札,随意披了件衣裳便出了房门,往灾民聚集的地处去。秋意想要跟过去,又被萧煜明喝退,“你就待在此地,别乱走动。”
知州瞧着天气不对,也赶紧出门查看,正巧就撞见了同样出门的萧煜明。山上比山脚下要冷上好些,外头风呼啸的厉害,胆小的孩子被吓哭了一个,接着便连串地哭了起来。
萧煜明赶到时,陷入恐慌中的灾民才得以安心几分。
“别怕,灾荒会过去的,邻郡知府已经在筹措粮食,走官道后日就可到。”萧煜明才说完,山洞外大风呼啸,紧接着便是滂沱大雨。
春日的雨不比得夏日骤雨,一阵就能过去,这雨下起来怕是一天一夜都停不了。
没有伞具的萧煜明只能和村民一起躲在山洞里避雨。眼瞧着一个小姑娘巴巴地望着他,萧煜明朝着她笑了笑,问她,“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大人,我娘亲浑身烫的厉害,我喊不醒她。”
小姑娘话音刚落,山洞内的村民便炸开了锅。乔知州脸色苍白,几乎是下意识就要让萧煜明先行离开,“大人,您先回去吧,若您染了病,卑职万死难辞其咎啊。”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娘亲吧,她可能只是染了风寒。”
全局而言,知州的话更为占理。可人就在眼前,怎么能见死不救。眼瞧着萧煜明迈动了脚步,不光是乔知州,一并来的侍卫也赶紧将他拦住。
“大人,您是全局统帅,万万不能出事。让属下来处置吧。”
知道情况不能耽误,萧煜明即刻发令,“之前安排的隔离区在何处,先将人带过去,她的孩子先交给其他村民代为——”
话未说完,就有人火急火燎地前来转告,说是已经在路上的大夫遭了流民劫持,生死不明。
闻言,好不容易安抚的百姓又躁动起来。萧煜明只能将眼前的事宜交给乔知州,转身离开此地,去处置大夫的事情。
山脊的位置,披着蓑衣的盛宁璎瞧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不免觉得奇怪,“这山上怎么到处都有火光?”
大雨滂沱,看不清楚前方的路,如意只好摇头,“小姐你可小心点,这里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眼下雨又这么大,我们得赶紧找个能歇脚的地方。”
雨天路滑,如意唯恐盛宁璎会滑倒,只能小心盯着眼下的路,不敢再说话。
因为海瑞一行人有大批的货物,才只能派她们俩来前头探路。久等不回人,有男人心急地找到了海瑞,“殿下,她们不会不回来了吧?”
海瑞瞥了他一眼,语气极度不善,“说过了,在外面不许喊殿下。我相信她们,要跑早跑了,不必挑现在。”
“是。”被训斥的男人不敢再作声,只好退在一边。
半山腰的位置,盛宁璎险些被石头绊倒,啊地一声尖叫出来。好在如意眼疾手快地将人拽住,否则两人都得滑下去。
因为地界开阔,这一声便落入了萧煜明的耳中。若不是还有村民流落在外?念及此,萧煜明刚要派人去看看,就见两人走到了眼前。
雨狂乱地击打油纸伞面,发出砰砰声响,亦如萧煜明此刻的心跳声。即便隔着细密雨帘,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原来也可以一眼认出。
“你干什么你——”眼看着对面的男人朝自己冲过来,盛宁璎下意识想要挣扎。推攘之间,蓑衣的帽子连带那一块遮脸的布帘落了地。
于如意一声惊叹的王爷中,盛宁璎恢复了思绪。
“王爷,好久不见。”不再挣扎,盛宁璎静静感受雨水流过脸上的触感。明明不过四五日的光景,竟是感觉比一辈子还长。
拔刀的侍卫认出了盛宁璎,忙把刀收回去,可还是忍不住提醒,“王爷,大夫的事情还等着你去协商。”
不是来赈灾么,怎么还扯上大夫了?盛宁璎小心翼翼地试着推开萧煜明,方才意识到周身那股子颤意不是来自于她。
“王爷,你——”
“我很快就回来,我让人送你去我住的地方,别乱跑。”说着要走的人,却迟迟没有松开手,深深地望着眼前的人,眼底的情绪还来不及掩盖,不舍和眷恋,都是那样的明显。
盛宁璎来不及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她回过神,自己已经住进了知州府为萧煜明安置的房间里。
因着淋了雨,盛宁璎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
“如意,快,替我找一身王爷的干净衣裳,他刚才都没打伞,怕是全身都湿透了。”从进知州府起,瞧着人来来去去都是用跑的,况且深更半夜也都亮着灯,盛宁璎就知道情况不妙。
这种情况下,萧煜明怕是没时间顾得上他自己了。
包好衣裳准备出门,盛宁璎和秋意撞了个正着。见她一副活见鬼的样子,特殊时期下,盛宁璎也不愿意追究什么,“去给我找把伞来,我得出去一趟。”
从秋意手中接过伞后,盛宁璎说了和萧煜明一般无二的话,“你就待在此地,别乱走动。”
被丢在身后的秋意怔怔地看着那个决然的身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以王妃的名义逼着侍卫带她去了萧煜明所在的地方,等到瞧见那人的身影后,盛宁璎叹着气。一如她所料,萧煜明还穿着那件湿哒哒的衣裳。
“王爷,王妃求见。”
听到王妃二字,萧煜明猛地转过头去,目光竟是和盛宁璎的目光直直撞在了一起。见她上前,萧煜明忍不住也跟着走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
盛宁璎没理会他,只拉着他往内室走,松手时,掌心里摸了一手的湿意,可见衣裳湿的不成样子。
“赶紧将衣裳换了。”说话间,盛宁璎已经开始伸手去解萧煜明的腰带,将外衣脱下后,她退在一边,“剩下的你自己来吧,快点脱了,要是染了风寒就糟了。”
待萧煜明换好衣裳后,盛宁璎就准备回去。然,萧煜明却并不放心让她一人回去。被安置在帘后的盛宁璎只好被动接受来自县丞、知县等各路传回来的消息。
意识朦胧间,盛宁璎突然惊醒。她和如意原本是去探路的,因着遇到了萧煜明,眼下倒是把海瑞一行人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