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萧煜明赶来的途中,海瑞一直盯着秋意的尸体发呆。如若刚才他没有提醒盛宁璎药里有毒,说不定此刻死的会是盛宁璎。
同为男人,他看得出来,萧煜明对盛宁璎算是有情谊在的。一旦这个丫鬟得逞,萧煜明痛失王妃,怕是会大受打击。
若是一蹶不振致使赈灾失败,他便可率军攻城,毫不费力。
可最终,他居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告诉盛宁璎真相。不得半分利好地放弃了机会,根本不像他的性格,他究竟是怎么了?
盛宁璎不知道海瑞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盯着尸体看的模样,有些奇怪,瞧着让人心慌。深吸了一口气,手上还留有秋意温度的盛宁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会替我作证的吧?”
海瑞转过头,眼底变得冰冷,“做什么证?”
以为他在开玩笑,盛宁璎小心翼翼地试探,“证明不是我故意杀了她……”
未等海瑞开口,萧煜明已经赶到。营帐之内,除却一具尸体,唯独剩下三个人。进营帐时,萧煜明第一眼便落在了盛宁璎身上,确定她并无伤口,悬了一路的心才落下。
转过头去,看见躺在一边,血迹摊成血泊的秋意,说不怜惜是假的,“她……怎么死的?”
刚才海瑞的话严肃的很,盛宁璎再开口,莫名有些心虚,“她在我的药里下了毒,被我拆穿后,又想杀了我,这一切,海瑞可以作证。”
盛宁璎怯生生地看向海瑞,随后,她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海瑞摇了摇头,好似并不知道盛宁璎在说些什么的模样,“我并不知情,进门时,屋里便是如此情形。”
他不愿意自己被一个女人影响思绪,只铁下心旁观这场闹剧。可看见盛宁璎难以置信的目光后,肋骨三寸下的位置,竟是隐隐作痛,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无视这阵陌生的情绪,海瑞同萧煜明行了一礼,“若是大人不信,外头的侍卫可以证明。若无小人的事了,小人先行告退。”
即便萧煜明没有开口,可海瑞还是离开了此地。一时间,营帐之内竟只剩下了他夫妇二人。
“你杀了她?为什么?”萧煜明的脸色说不上好看,连日来的操劳,使得他看起来沧桑而憔悴。以往沉沉灼灼的目光,此刻也黯淡地像是一潭死水。
嗬,又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地就给她定了罪么?
盛宁璎并未顽石,萧煜明对她的好,她都记得,也不是没有感动过,可此刻,一颗心被他的怀疑冻得发裂,好似呼吸再用力些,冻住的心就能咔嚓一声裂的粉碎。
“是,我杀了她,因为她想当王爷的妾,因为我怕她争宠,因为我嫉妒她和王爷情谊深重,所以我善妒发狠,失手杀了她。这番说辞,王爷可满意了?”
“宁璎,你知我不是——”
“王爷是何意思,臣妾不想知道。如你所见,就是我杀了她,王爷准备如何处置臣妾,悉听尊便。”
她千里迢迢地跟过来,不辞劳苦地帮他,唯恐他遭遇前世的劫难,为了他的安危忧心不已。可即便做得再多又如何?在他心中,一个丫鬟都比她值得信任。
两人僵持了许久,最终是萧煜明先行开口,“此刻不是商量的时候,待你冷静下来,我再来寻你。”
“该冷静的是王爷!”盛宁璎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被感性牵绊的人是他,凭什么只要她冷静。
见她如此,萧煜明只觉得头疼,令士兵将秋意的尸体就地埋了之后,启口道,“此事我不会再追究,我还有事,先走了。”
待萧煜明走后,气到揪心的盛宁璎恨恨地将食盒都推倒在地。说什么不再追究,分明就是不信她的话,欲盖弥彰罢了。
夜里,盛宁璎翻来覆去了一夜也没睡着。再加之今日营帐里死了个人,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睡不安生。
可她情况特殊,同其他人共处一室风险实在太大。无奈之下,盛宁璎只能干瞪眼了一夜。与她一样无眠的,还有萧煜明。
深夜时分才得以回屋,梳洗过后,躺在床上的他怔怔地瞧着窗外的竹影。若说起来,他对秋意的死,更多的是怜惜。秋意是母妃安置在他身边的丫鬟,在他心中,早已经变成了如同母妃遗物一般的存在。
秋意从未欺瞒过他半句,难道那些过往都是虚无?悠声一叹,想不明白的萧煜明放弃了思量。
次日清晨,鸡鸣过后,未曾阖眼的萧煜明起身,未等他用过早饭,外头乔知州匆忙赶来,说是有公公领着圣旨来了。
来到前院,萧煜明接了圣旨行礼。
圣旨的意思无非是呵斥萧煜明赈灾越权,先是以粮抵税,再是私自开了邻郡的粮仓,而后居然还未曾上报就从邻郡招了青壮,说是赈灾,兴许是养兵自重。
且前两日里,京都传出消息,说是王妃不慎遇难,生死难料。便有朝臣指出,萧煜明必定是受了影响,才屡屡做出侵犯皇权之事。
“王爷,王妃一事,可是真的?”刘公公询问时,满眼都是哀痛。早已经预备好如此情况,萧煜明并未表露出情绪,只道,“此事不劳诸位担忧,本王必会将王妃寻回,公公回京后,还望同盛侯爷招呼一声,让他切莫担忧。”
“明白,王爷,卑职还有另外的事情需要交代。”
萧煜明会意,当即将屋内其他的人都谴退。待屋内只剩下两人后,刘公公将二皇子委托带来的书信交给了萧煜明,“这是二皇子托老奴带来的,二皇子还让老奴告诉王爷,此刻京都情势不明,还望王爷多多保重,此刻的圣旨便是异动的千兆。”
“本王明白,有劳公公了。本地艰苦,只能委屈公公——”
“委屈什么,王爷都不委屈,老奴谈何委屈。知道王爷好意,可眼下宫中缺不得人,老奴得尽快赶回去了,王爷若是有书信要委托,只管吩咐老奴。”
萧煜明神情沉重,只吐出一个“好”字。
送走刘公公后,萧煜明回到了房中。二皇子的书信写的含蓄,可担忧之意跃然纸上,说是如今萧景悦广觅道士,蛊惑圣上炼丹,不理朝政。萧南枫唯恐萧景悦在立储一事上夺得上风,才有此书信。
“煜峰,本王需要你同我演场戏。”喊来煜峰,萧煜明如是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