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要闭眼，无非是怕自己如此刻一般，只是看着她，就丢盔卸甲再挪不开眼。抬手将她蹭乱的发丝捋好，萧煜明眉眼不自觉地就柔和起来。
隔日，盛宁璎醒的比萧煜明要早。起身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竟在萧煜明怀里。手捂着心口，好容易将呼吸稳下来，她才悄然从萧煜明怀里抽了身。
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的盛宁璎趿着鞋就出了门，和要进门的如意撞了个正着。洗脸水险些泼在盛宁璎身上，好在明珠眼疾手快地接了过来。
“王妃怎么鞋子都没穿好就出门了，赶紧——”
“不用不用，我这就穿好。”盛宁璎不知道自己这份心慌源于何处，只是下意识地拦住了如意，不让她进门。
萧煜明被屋外的动静惊醒，看着空无一人的身侧，眼底黯然。
梳洗过后，青璎来了院内，见着她，萧煜明才想起来昨日的约定。眼见着萧煜明和青璎一起准备出门，盛宁璎放下手中碗筷，“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
昨日就听说两人一起出了门，今日萧煜明非但穿的朴素，就连青璎也如此，着实不对劲。
徐嬷嬷瞧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看向盛宁璎的目光不似昨日一般盛情，“今日是幽州的梨花节，又正好赶上了休沐日，所以极为热闹，殿下和青璎姑娘结伴，该是赏花去的。”
“梨花？”操持百薇阁大半年，盛宁璎再听见花，所想都和胭脂有关。刻意忽视徐嬷嬷言语中的不敬和挑拨，盛宁璎面色如常地用了膳。
“如意，去给我找一身男子的服饰，我们也出去逛逛吧。”
“什么？王妃要出门？”徐嬷嬷听得此事，即刻摆出了王府的规矩，“王妃，此事须得殿下同意才好，况且着男装出门，实在是有违礼数。”
“可是王爷刚才出门了，嬷嬷您也瞧见了，难不成要我去喊人把王爷叫回来？”盛宁璎不愿和一个嬷嬷计较什么，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喊了如意和明珠跟上，二人就一道回了房更衣。
前厅里，徐嬷嬷目瞪口呆，等她反应过来，脸色都气得发白，“哪有这样不尊礼数的，没得半点规矩，也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收拾碗筷的丫鬟听着徐嬷嬷的训诫，忍不住插了一嘴，“说不定秋意的死根本不似王爷说得那样，秋意姐姐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刺杀王妃。我看就是王妃自己心里妒忌秋意和王爷的情分，才下了杀手。”
想起秋意，徐嬷嬷眼里泛起泪光，丫鬟的话落进了心里，徐嬷嬷握紧拳头，心里生出了恨意。
换好衣裳再出门时，盛宁璎得了徐嬷嬷的冷脸。她也不愿再带上王府的丫鬟，只带着如意和明珠就出了门。
见云帆和长山依旧跟在后头，盛宁璎停下脚步，冲着两人勾了勾手，“反正跟着也是跟着，不如大家一起走吧，免得无聊。”
还以为盛宁璎是要赶他们走，得了这个么回复，两人大吃一惊，忙行礼谢恩。如意赶紧将两人扶起来，“别动不动谢恩，我家姑娘不兴这套，况且街上人多，要是叫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明珠和长山跟在盛宁璎后头，随时准备付银子。如意和云帆则一左一右地跟在盛宁璎身侧。
“云帆，你是幽州的人吧？”盛宁璎在小贩摊位前选簪子的时候，想起昨日萧煜明说得那个故事，细细想来，昨日萧煜明讲的十分吃力，可见他其实对那个故事不熟。
云帆点头，“自小在幽州长大。”
“那你可听过情蛊的故事？据说这个故事幽州百姓都知晓。”
云帆刚要解释，小贩就开了口，“公子是外地来的吧，这个故事在我们幽州都编成折子戏了，三岁稚子都倒背如流，公子要是有兴致，改日可以去永安街的常来茶馆听听戏，自然就懂了。”
“永安街的常来茶馆？”盛宁璎将名字记下，随即将手上的簪子丢给了如意，“这个我收了。”
前往梨花林的路上，盛宁璎偏过头看向云帆，“你是什么年纪跟在王爷身边的？”
虽相识了快有小半年，可盛宁璎对云帆和长山，实则是一无所知。云帆下意识想要行礼，被如意瞪了一眼后才收回手，继续道，“卑职十一岁的时候被靖王救下，往后就一直跟着王爷。”
仔细算下来，云帆比萧煜明还要小一岁，“那依你看，王爷是个怎样的人？”
“卑职不敢妄言。”云帆神色发青，若非盛宁璎出手，他堪堪要跪下去。将人扶着起身，盛宁璎安抚性地笑了笑，“若是不想说那就罢了，快起来吧，我也不过随口一问。”
方才小贩说，情蛊的故事饶是三岁孩童都能倒背如流，可昨日萧煜明却和小贩的说辞截然相反。盛宁璎看着脚下的青石板铺就的路面，陷入沉思。
不只是云帆和长山，哪怕是同床共枕的萧煜明，她也几乎一无所知。
行至连理门前，云帆率先开口，“王妃，只需进了连理门，里头就是梨花林了。”
盛宁璎早已经闻见了花香，快步朝里过去。此地阡陌交错，白粉梨花竞相辉映，交杂缠绵。
唯恐跟丢，长山和云帆对视了一眼，即刻跟了上去。皎皎梨花拂了满身，盛宁璎在林间穿梭，偏生凑巧，直接撞进了萧煜明的怀里。
她记得萧煜明今日出门时候换的衣裳，故而只低头看见他的腰带，无需抬头就知情况。低着头想装作不知情地离开，却未能如愿。
“怎么，如今已经到了要装作不认识的地步么？”萧煜明将人抱在怀中，俯身在盛宁璎耳边叮咛。
盛宁璎只觉得耳廓发痒，这阵痒偷跑进了心底，惹得她全身不自在。下意识要躲开，可腰间被缠住的力度就越发紧。
“王爷，疼。”盛宁璎低着头，委屈巴巴地喃着。一眨眼的功夫，萧煜明已经松了手。抬头，见着一并跟着的长山和云帆，萧煜明眸色复杂，“你要出门怎么不和我提？”
“那你也没有和我提起，今日是梨花节。”盛宁璎说完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语气这说辞，分明就是小孩子耍脾气。
萧煜明怔了片刻，久不见的柔情悄然落在眉梢，也不管别人怎么看，牵着身着男装的盛宁璎往花海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