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线蕴在食指肌肤里,往掌心蔓延,瞧着怪渗人。萧煜明睁开眼,下意识将手握紧,笑着解释,“不过是外伤,彼时没能处理好,便这样了。”
“可我瞧着不像是外伤。”盛宁璎还想仔细看看,可没等她掰开萧煜明的手掌,就被他拦腰抱上了床,躺在了内侧,“的确是外伤,快睡吧。”
连续几日,盛宁璎都比萧煜明早醒,并非她起得早,只是萧煜明不如此前早起罢了。看着身侧还在熟睡的萧煜明,盛宁璎疑心起他手心里所谓的外伤。这几日他有意避让,盛宁璎无法看见那条黑线。
小心翼翼地将他右手掌心朝上展开,看着逐渐变红的那条长线,盛宁璎心口突突地跳,不单单是颜色变了,红线甚至还延长了两寸,如今已经到掌心中间的位置了。
“如意,快去喊大夫。”没顾上穿鞋,盛宁璎开门喊了如意,旋即又小跑回了床前。心里慌得厉害,盛宁璎干脆将萧煜明推醒。平日里警惕性极强的人,今日连推了几次才睁眼。
“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萧煜明坐起身来,手就被盛宁璎握住。顺着她的目光往掌心看去,见着手心里的那条线变了颜色,萧煜明也担忧起来,可面上依旧云淡风轻,“都说是外伤,许是淤血化开了才变红,不用这么草木皆兵。”
“王爷就别瞒我了,这件事是不是和青璎有关?”盛宁璎下意识将这件事和青璎联系起来,不然她实在不明白,青璎为何死的那么蹊跷,萧煜明又为何能如此云淡风轻。
萧煜明知道此事瞒不住多久,可他在没能找到办法前,不想让她过分担忧,“能与青璎有什么关系,都说是外伤——”
“王妃,大夫来了。”如意在外敲门,打断了萧煜明的话。见来人是许大夫,萧煜明干脆主动招呼他过来,“若是王妃不相信,那就让大夫诊脉吧,真的没什么事。”
许大夫正是上回给萧煜明诊脉的人,他知道萧煜明的意思,诊脉后一如往日对外的说辞,“王爷并无大碍,此伤的确是因为外伤处置不当才形成的,过几日该能有所好转。”
“当真?”
“大夫是如意找来的,我何时能同他对口供呢,再说了,许大夫也没有骗王妃的理由不是?”好容易安抚了盛宁璎,萧煜明才让如意送大夫离开。
煜峰半路截了胡,主动揽下送大夫的事,如意忙着回去照顾盛宁璎,也没多想。
“许大夫,王爷究竟如何?”煜峰作为知情者,自是更为担忧萧煜明的情况。许大夫顾盼迟疑,极其为难地开口,“若说起来,王爷的脉象的确是半点问题也没有,老朽从不信鬼神之说,可这次着实蹊跷,莫不是这世上真有巫蛊之术?”
见煜峰脸色苍白,许大夫连忙改口,“不过老朽一家之言,胡言乱语罢了,莫要放在心上,王爷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但借许大夫吉言。”
再两日后,萧煜明手中的红线落在了手腕处便不再往上延伸。无论大夫如何诊断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且萧煜明也的确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半个月过去,夫妇二人才着实松了口气。
“你觉得妆面坊这个名字如何?”
“不直接叫百薇阁么?”萧煜明听了盛宁璎新开店铺的名字,笑着问道。
盛宁璎摇头,学着慕容兰平日为人师表时候的模样,“幽州花类不多,能制造的胭脂种类自然也就受限,不如顺着妆面这条路线发挥起曲艺之乡的优势,如何?”
“可见璎儿的确是学到了经商的精髓。”
被夸的盛宁璎嬉笑着在萧煜明脸颊侧边落下一吻,逃也似地离开了王府。看着她逐渐离开的身影,萧煜明轻笑着摇头。
妆面坊开张前日,盛宁璎如约见了黎婳。终于等到盛宁璎的黎婳迎了上去,似是想起来什么,忙行了礼,“草民拜见王妃。”
“黎姑娘,我此前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怕你拘礼于我的身份而答应我的请求,我无心威逼,只是想要寻一个能一起携手的同伴而已。”
黎婳早已经想明白这一点,自然没有芥蒂,“我没有要怪王妃的意思,高兴还来不及呢,能够和王妃一起合作,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因着梨花到了凋零时候,黎婳也就搬离了小屋。盛宁璎跟着黎婳一起去了她家中,见她家中冷清,不免奇怪,“你家没有长辈在么?”
“上回幽州大乱时,父母在兵乱中死了,只留下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又顾念我是个女儿身,他不常回来,只定日子往此处送银子。”
听黎婳说起,盛宁璎不由得想起盛安阶,“我也有个哥哥待我如此,可见我们都算是有福之人。”
黎婳朝着盛宁璎大笑,煮了茶封上,“那王妃可曾想过妆面坊如何开张?”
接过黎婳端过来的茶水,盛宁璎不见外地将慕容兰抖了出来。
“不瞒你说,我在都城有个好姐妹,就是她教的我如何经营铺面,我开张第一家胭脂铺的时候,她就告诉我说,开张前得闹出动静,越大越好,这样才能叫人一眼记住,只要人记住了,往后多半就能顺风顺水。”
顿了顿,盛宁璎起身,就着慕容兰给的法子分析,“妆面坊的胭脂从永安街最大的胭脂铺子买,随后你负责研发妆面,除却出嫁妆面外还可以借着曲艺戏班,去给名角儿化妆,咱们这回不做贵族的生意,只做平民的。”
幽州不比得京都,皇亲贵胄并不多,且民风淳朴,用在装扮上的花销并不多。可女子爱美是天性,自是有挑战的空间。
“可名角儿打小是童子功,都会上妆,为何得要妆娘来上妆?”黎婳寻到了盛宁璎话里的漏洞,提出疑问。
盛宁璎犹豫了片刻,脑子里顿时有了主意,“名伶苦练的都是身段技艺,上回梨花节上的戏班子妆面粗糙的很,不见多细致。妆面对上戏有极大的帮助,人家都说一颦一笑都是戏。我们若是能得到个机会,让戏台答应联手,自然就有了惹眼的噱头。”
“正巧,常来茶馆就在妆面坊对面,听戏的就在门口呢。”
盛宁璎和黎婳相视一笑,即刻准备起来。因不想为着王妃的头衔让人碍于权势答应,盛宁璎只让如意和明珠去交涉此事。
黄昏时候,如意带回来消息,说是戏台班主答应了。当夜,黎婳亲去了一趟戏班,替要上场的窈娘上了妆面。
“窈娘,黎婳姑娘上的妆的确不一般,你如同木头桩子一般站着,都觉得媚态横生,勾人的很。”戏班里的姑娘见窈娘上了妆,无不惊叹。黎婳将自己上妆的东西都收好,仔细端详了眼前的窈娘,很是满意地起身。
“只待今晚反响,若是班主愿意,可至斜对面的妆面坊寻我。”
“妆面坊?我没听说对面有什么妆面坊。”班主听着疑惑,如是问道。黎婳笑着起身,大大方方地回他,“明日就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