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在哪里？」
看着绮灵反常的回应，曹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下，即便绮灵再不承认，众人亦都隐约地猜出了她的身份！
绮灵，果然是吕布的女儿！
而绮灵的亲生母亲，则是吕布的正室严氏。
神情变得黯淡许多，曹操道：“先前你是不是去了许都，想去看一看你的母亲？想必你一定没找到，对罢？”
绮灵定了定心绪，淡淡地道：“她在哪里？”
曹操注视绮灵，突然笑了，温声道：“你不必如此戒心。”
绮灵道：“她在哪里？！”
曹操道：“老夫以为，你应该知道了。”
绮灵抿了抿嘴，再道：“……不知。她究竟在哪里？！”
曹操沉默片刻，才道：“自你离开许都以后，她因太过担心你而……”
曹操戛然而止。
绮灵心下一紧。
众人鸦雀无声，包括许攸！
许攸两眼一黑，只差一头栽倒。
曹仁只觉呼吸一阵窒息。
没来由地，曹仁想起了一些往事，诸如一年多前，吕布战败，被曹操缢杀，其家眷皆都送往许县，然后……
然后，曹仁就不知道了。
作为曹操的心腹战将，曹仁他常年征战在外，哪会记得住吕布有哪些家眷呢？
顶多，曹仁也勉强能够记起吕布的正室乃是严氏，严氏倒是生有一女，叫甚么名字他是不大清楚，但要真的细说，竟和他有一丁点的关系：几年前，吕布被曹军围困下邳，便将女儿裹布送去那里和亲，想向扬州牧袁术借兵，但却遭到了阻止！
——没错！那阻止吕布之人，正是他曹仁！
微微地抽气，曹仁古怪地心想：虽与绮灵认识不久，但他们却早在数年之前，就有些交集，只是……
皱了皱眉，曹仁想不起吕布家眷们后来怎样了。
眼前的绮灵并不住在许都，但是严氏呢？
听主公的口吻，似乎是得病死了？
曹仁怔了一怔，默默地望着曹操。
“——为甚么不说下去？”良久，绮灵终于开口，一字一句地问，“她究竟在哪里？！她到底怎么了？！你索性把话说完，小女子能承受得住。”
曹操轻声地叹道：“她死了。”
绮灵：“……”
绮灵面无表情。
曹操再道：“你离开许都不久，她寻不到你，急得发疯，又因那一阵子受惊过度，且又长途奔波，太过劳碌，以致生了病，一病不起，最后撒手人寰。”
绮灵：“……”
曹操道：“她很挂念你。她在死前，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还请求老夫，希望老夫能找到你，将你带回许都——她一直认为你似乎是被人拐走的。”
绮灵：“……”
垂下眼帘，绮灵道：“她被葬在哪儿？”
绮灵的声音格外嘶哑。
曹操道：“就葬在许都城外的一片梅花林里，再过几个月，等到冬天到了，梅花就会盛开，开满城外！只要你去许城看一看，就会轻松地找到！你还会看到她的墓碑……”
绮灵睫毛闪了一闪，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她能说甚么呢？——“谢谢。”不可思议地，绮灵居然向曹操道谢，听得曹仁瞪大双眼，直觉自已听错了。
“客气甚么。”曹操负手，语调沧桑，“鸟巢既倾覆，其卵皆会破！老夫虽也明白这个道理，却总想尽量地减少屠戮……死去的人们实在太多了，老夫实不忍心。”
绮灵眸光微闪，似有几许动容。
“多谢曹……曹公。”拱了拱手，绮灵朝曹操拱了拱手，“小女子心事已结，不敢在此叨扰，就此告辞。”
说罢，绮灵便想策马，离开此地。
“且慢。”眼尖地发现绮灵所去之处，并不是兖州方向，曹操抬了抬手，喊住了绮灵，“小姐欲往何处？”
打个哆嗦，绮灵绷着小脸，纠正道：“曹公只需唤小女子「绮灵」即可，小女子可不敢担当「小姐」这一称呼。小女子欲往北方，想回老家看一看。”
言罢，也不管曹操等人如何反应，绮灵径直地驾马离去。
老家？
曹仁想了一想：绮灵既是吕布的女儿，她的老家，自然就是并州了？
不妙！
瞪着绮灵离开的身影，曹仁欲言又止。
“主公……”曹仁期期艾艾地问，“有没有察觉她去的方向好像不大对劲？”
曹操瞅着曹仁，细细地打量半晌，才道：“怎地不对劲？”
“那里分明不是去往并州的方向！”曹仁表情相当微妙：相反地，绮灵去的地方似乎……更要深入冀州一带？
“的确。”眯了眯眼，曹操盯着小黑影般的背影，眼里划过一丝杀机。
曹仁见状，若有所思。
“那个……将军，你的表情也好严肃啊！”就见花钰轻轻地扯了一扯曹仁的衣角，“将军，勿要疑心啊！小女子忘记说了：绮灵姐姐是个路痴！”
曹仁：“……”
路痴？！
“她？！”张大嘴巴，曹仁望着花钰，“路……痴……？”
花钰忙不迭地点头，答道：“绮灵姐姐不识路，经常会走错路！”
言下之意是：绮灵想去并州，但她却不识路，识入了冀州？！
曹仁扶了扶额：他想静静！
“子远你看，她跑了。”曹操的声音将曹仁拉回现实，“老夫知你受了委屈，在此先谢谢你了！”
曹仁寻声望去，便见自家主公当众地给许攸鞠个大大躬儿。
许攸用鼻子重哼一声，很不给面子地说：“孟德啊孟德，在下实在太失望了！”
笑弯了眼睛，曹操好脾气道：“是是是，是老夫错了，让子远你跌了颜面……没关系，咱们先回营地，你再好好地斥骂老夫也不迟！”
许攸没好气道：“在下哪敢啊？——在下区区一名不得志的文士，岂敢在你孟德的头上撒野？不想活了么？”
拂了拂袖，许攸道：“就算在下瞎了眼，投奔错了人！——告辞！”
许攸朝曹操拱了拱手，调头就走。
“且慢，且慢。”曹操大急，一把拉住许攸，“子远啊！子远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再生气，骂老夫也没问题，就是千万别走啊！”
一把握住许攸的双手，曹操不由分说，直把许攸拉曹营里拉去。
可是，许攸却十分不情愿，用力地扳开了曹操的手指，愤怒地拍掉了曹操的爪子，竟是断然地拒绝了曹操的邀请！
最终，许攸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