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咆哮,冲击高耸的山脉。远远地望去,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至于极远极远的地方呈现出一片影影绰绰的大陆景象,疑似海市蜃楼,真实而又虚幻。
于是,喃喃地,长者低叹:
『岁月匆匆数百年,秦帝秦帝寻神仙,
遣臣深入夷洲岸。
当年版图镇四海,始皇威名四夷拜。
吾亲吾友吾同僚,乘航途经逛此岛。
一朝看遍仙草树,尝遍神药舀无数。
欲试此方值几钱,无意留居数十年,
待到思乡返故土,但见秦国已更迭。
何故天遣降先代,臣心茫然洲人待?
然,曾记否,始皇曰:
「以始皇帝之名在此立誓,
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万世之基!
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炎黄永世不衰!」
呜呼!吾虽滞居海外,却同一血脉,敢不为炎黄焉?』
……山巅之处,一块巨大的棋盘摆有许多棋子,棋局虽才开始,黑棋却已呈现疯狂地蚕食白棋的情景,明显不是势均力敌,更别提甚么鹿死谁手,端的是胜负即分,清清明明。
然而,执棋的两人皆都面无表情,纵见那赢者一方,亦无一丝喜悦之色。
迟迟不肯落盘,左边的长者手执那枚关键的黑棋,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于既定的轨迹,真就没法摆脱么?”
“还记得十年前,老道巧遇老寿星你。”右边的老者则挑了挑眉,轻声地感慨,“这些年来,老道也只知老寿星你淡泊名利,却不料你竟是个外冷内热的,竟想提前布局五十年之后的事情……话说你真能确定么?不怕弄错甚么岔儿?”
左边的长者放下那枚黑棋,反问:“此事不是你们捣鼓算出来的么?”
右边的老者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也许……这事不会那般糟糕?”
“无论怎样,吾等都算到四年之后,中原必有一场大灾,不是么?”左边的长者意兴阑珊,低声地呢喃,“大汉延绵四百余年,远比大秦几十年要久得多。而你的师傅也不忍看到天下大乱,这才动身游历中原,指望能寻到一名有缘之人,帮着避过这场灾难,然而……”
仰起头来,左边的长者陷入沉思,叹道:“荧惑星始终若隐若现,汉室气运也快耗尽,到时诸侯群起,即便你的师傅找到了有缘之人,恐怕也难以救世。”
“所以,只剩下一个法子,不是么?”右边的老者耸了耸肩,“置之不理,任由它乱下去?——反正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相信乱个几十年,总会再次地统一罢。”
“话不能这样说。凭它这样发展下去,老朽这里的同胞们可就没法保住了。”左边的长者紧皱眉头,继而眸光一闪,“罢了罢了,要不老朽也效仿你的师傅,就往红尘里走一遭儿,又有何妨?”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右边的老者明显地吃了一惊,“以你现在的姿态?”
“当然不。”心血来潮地,左边的长者来了兴致,扳着手指数了一数,“再过十五年,就该到了一百年——”
每隔一百年,他总会离开此地,改名换姓,前往中原一趟。
为的只是不与时代脱节以及……
“那倒也不错。”右边的老者听罢,抚了抚掌,“以你的才能与见识,指不定会做到三公九卿这个位置呢!”
“那么,你呢?”左边的长者神情淡淡,似是丝毫没把「三公九卿」放在眼里,“还想着长生不老吗?”
“这……老道就不能追求「长生」了?”右边的老者眼神明显躲躲闪闪,“唉~这辈子老道是指望不上「长生不老」了,好在还能拼一把「长生」——老道只要将师傅交予的《九丹金液经》给研究透了,就能学会变化万端的方术,到时再练「辟谷术」,也算某程意义上的长生罢?”
“随你罢。”左边的长者硬核地转移话题,“这棋还下么?”
“再怎么下,老道也没法赢罢?”左瞧瞧,右瞅瞅,右边的老者满脸苦恼,“幸好你没再落子了,否则老道可要输了。”
“无需在意输赢。”左边的长者微微一笑,“无论白子,还是黑子,皆是棋子尔,左右逃不出这盘棋局,除非……”
“除非甚么?”右边的老者脱口而出。
左边的长者双手一抹,径直地将黑、白两棋全部打散!
右边的老者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
“——除非破而后立!”左边的长者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来。
想起推算出来的天下局势,右边的老者若有所思,亦欣然道:
“对,你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