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碎盯着合同右下角落款处的名字笑了一下,转而把那一沓合同塞进带来的牛皮资料袋里。
他再三考虑下给他拿的是对艺人相对设限最少个人利益最大化的合同,一般来说新人进公司前五年是签不到这种合同的,除非一夜爆红身价上涨,公司想要留住这颗发财树会主动升级合同。
但是墨陶却全然不知段碎对他的这份偏心竟达到了这样的程度—签的合同里所占取的个人比例所得竟跟公司里的顶楼不相上下。
当然段碎也不至于完全有信心一定能捧红这个即将要出道的 成员,但至少他还算信任自己的眼光,就凭墨陶这张脸蛋就算站到台上什么都不做都能吸粉无数,但很可惜这样的人偏偏跳舞也好。
他越看越觉得自己捡到了宝,心里有些窃喜但没有直接表露。
“这咖啡蛮不错的。”
看着店里的人渐渐散去,段碎抿了最后一口咖啡。
咖啡因的苦味在他唇齿间弥散,这种味道能够暂时麻痹他的神经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他看摆在墨陶面前的咖啡滴口未沾,那个男人就如同一尊肃穆的雕像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的盯着他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但却一句话不说。
“不喜欢喝咖啡?”
段碎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端倪,他似乎对眼前这杯东西有所顾忌。
“不怎么喝。”
实际上从来没有喝过,这团黑乎乎的东西从色差上看起来跟巧克力无异,他担心自己对这类东西都有应激反应。
段碎没有勉强,“你的身份证还是先放我这里,到时候我会安排经纪人给你办护照和必要的证件。”
墨陶手心一紧,那张伪造的卡片看起来要露馅了。
“还有别的事情吗?”
“今天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了,明天何颜会带你去熟悉公司。”
“何颜是谁?”
“你以后的经纪人。”
“你难道不可以带我熟悉公司吗?”墨陶直白的询问让段碎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他佩服这小子的胆大。
“我是你的老板是你的上司,你想让你的上司服务于你是不太可能的,除非你有能够让我臣服的条件。”
这家伙是从来没有上过职场吗?就算没见过也总能多少了解些吧。
职场如战场,等级阶级的要求不亚于封建时代的帝王将相制度,像他这种口不遮拦的估计早就被拉下去关押大佬了。
还好他不是帝王,这个男人也不是将相。
“我能帮你赚钱。”
墨陶一本正经的说,眼神直勾勾的挂在段碎的脸色恨不得把他心里的想法看穿。
段碎笑道:“能帮我赚钱的人多得很,你怎么就确定我会被你这点蝇头小利圈住。在正规的手续还没有完全办下来的时候,可不止你可以反悔。”
这个人未免太过狂傲自信了,但是又被他身上拼尽全力去完成一件事的那股儿劲吸引。
墨陶眼神骤黑,“你不能反悔。”
段碎脸上挂着戏谑,他对这种恶趣味突然来了兴致,“公司旗下还没有艺人敢这么跟我提要求。”
“他们怕你?”
“可以这样说。”
墨陶想了想,“那我是不是要听你的话?”
“你也可以这样想。”
语气刚落,两人的视线范围闯入一抹嫣红,曼妙的身姿微微扭动,就像一条婀娜的曲线,娇滴滴的声音也伴随而起。
“段总,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娇羞声音中藏着窃喜,还有很明显的激动。
段碎抬了抬眼皮,没想到这女人真的跟甩不掉的橡皮糖一样随处可见,厌烦程度不亚于他对那个业界绿茶禾洲。
但两人唯一的区别便是禾洲对他用了心,而这个女人只是想踩着他的地位从麻雀变凤凰。
即使她的地位在业界也算数一数二的实力派,但还是不愿意止步于现状,毕竟曾经从她身上传出来的那些绯闻可是被实锤的。
“不巧。”段碎冷语相对,“我讨厌这种刻意的安排。”
女人脸色闪过一丝难堪,但还好她早就作有心理准备,不会段碎拒绝几次就前功尽弃的。
“段总真是爱开玩笑,这家咖啡馆我也经常来的,我还是他们家的会员。刚刚也是我助理过来帮我买咖啡刚好碰见您,她觉得我们挺熟的就过来告诉我您在这里,所以……这不算是我的安排。”
她的伶牙俐齿以为能在语言上让段碎无处反击,虽然她知道段碎随时可以成为一头炸毛的狮子,但她也敢赌一把。
“一张好嘴,但是我不喜欢。”
段碎突然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心情了,他看了眼不明所以的墨陶,冷静的说了句:“明天早点到公司,今天就这样吧。”
起身就绕过拦路的女人向门口走去。
飒爽的身影连回头都没有,段碎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气势引得其他人连目光都不敢多看几眼。
墨陶还没有反应过来对面的人就从俊男变成了美女。
周曼摘掉带在她那张巴掌小脸的黑框墨镜和口罩,露出那双水灵湛蓝的眼睛和烈焰般的红唇。
脸上着的粉黛遮不住她原本就很好的底子。
墨陶盯着她的脸不禁感觉有些熟悉,尤其她那双似桃花儿妖媚的眼眸藏匿着不被人看透的秘密,右眼尾处的那颗黑痣将她衬的更加惊艳。
很难有男人说不喜欢这种长相。
可惜段碎是个特例。
“你是段总的艺人?”周曼将身子微微向前俯,笑颜如花。
“是。”
墨陶又感受到了那股牵引的气息,但是进入她鼻息间的却是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的香水味,不浓但后味余留。
“那你应该很了解段总?”
“我不了解,他只是我的上司,我只用听他的话,其他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他很会察言观色,从段碎的突然离去中他大致就能猜到他对面前这个女人略带不悦。
“倒是个听话的小孩儿,多大了?”
周曼没有生气,反倒是脸上绽开的笑容更明显。
墨陶回忆自己那张卡片上的生日日期,那是周毅临时给他伪造的信息,根据他的体型外貌姑且把他的年龄定到了二十岁。
“二十。”
“还行。”她仔细盯着他那张脸,“长着张令人嫉妒的脸蛋,姐姐我作为过来人可提醒你,等你红了你这张脸可是会引祸上身的东西。”
她抚摸了自己光滑的脸颊,不禁开始有些代入,“总会有些人嫉妒那些好看的人故意设陷,趁你还年轻别沾惹这些肮脏的东西。”
“肮脏的东西?”
周曼的眼神笃定,“娱乐圈像你这种小男孩可玩不久,那帮老油条就专宰小鲜肉呢,听姐姐的劝早点退出吧。”
服务员端来了她点的无糖鲜奶,周曼手指触碰到陶瓷杯面到时候感受到了温热,眉头微微紧皱。
原本在段碎走后她就应该顺道离开,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跟这个坐着的男人目光交汇时,竟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牵引着她跟他多说了几句话。
而她刚刚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忠告,也是她第一次跟圈里人这样好言好语。
“段总看起来不像言而无信的人,他说了他会为我提供资源,以正当的手段。”他故意加重了后一句话,就是为了说给周曼听。
周曼洁白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红色的宝石戒指,戒指旁边的装饰偏向巴洛克复古,听见墨陶的话她禁不住露出半分嗤笑,美丽的脸上多了几分冷淡。
“我也就是瞧着你这年纪跟我弟弟蛮像的,劝了两句,听不听得进去是你的选择。不过,我还是有句话要提醒呢,你们段总呢,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别太信他。”
周曼最后用笑代替了一切。
杯中温热的牛奶还残留三分之二,但两端椅子上的人都已经先后离去。
墨陶走到僻静的小路上,芯片的指示灯又开始拉起了红线,他加快了脚步赶快赶往自己住的地方。废旧的老房就在这城中村边缘处,原本落满尘灰的破房成为了他暂时落脚的地方。
电量也有些微微告急,他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只存了半格电量,今天晚上必须还要找一个地方彻底把电量补完,不过要去哪里偷点电呢?
而与他相反的路线上,周曼穿着尖头的黑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声响,手里拎着黑色闪片的小包搭配着自己身上的嫣红包臀裙十分亮眼。
她身后追赶的助理穿着圆头白鞋和一身休闲套装拼命追赶着她的脚步。
“周曼姐!慢点!小心别摔着了!”
周曼听闻稍微放缓了速度,“圆圆,真的找到我弟的消息了?”
她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瞳里泛起一圈涟漪,语气有点激动。
“姐你先听我说,康叶哥只是说偶然看见了跟照片上长的很像的男孩子,但是不确定究竟是不是您的弟弟,你等他把那一块区域的监控调出来后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小萄。”
“那也就是说我弟还没有找到?一帮混蛋竟然敢毁约!我……”
她刚想把接下来的话骂出来,看见了身旁的范圆,意识到她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连忙把下半句话憋了回去。
“小萄不是自己跑丢的吗?”范圆听见她说“一帮混蛋”,有些不明所以。
“没事,我说错了,你告诉康叶,赶快把监控调出来对比,如果真的是小萄就立马告诉我,我亲自去找他,尽快,一定要快!”
她现在恨不得自己冲去那一片的公安局报案,但是想到小萄的身份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姐,都好几天了,为什么不报案呢?”
最怕什么来什么,范圆终于憋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周曼有些难以回答,只能尴尬的回避着小助理的目光。
“我是公众人物,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去做的,如果我报警恐怕对小萄才是另一种伤害。我现在就怕小萄出什么意外,我这个当姐姐的真是没用。”
“姐,你别这样说。”范圆看她这几天为找弟弟的事情操劳的都消瘦了一圈,原本就瘦的身子骨现在看起来更加纤细,怕是再瘦下去就真的跟竹竿差不多了。
周曼抬头望着天空的乌云,雨要下了。
她眉头一皱,拉着范圆直接上了停在路边的白色保姆车。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在她的周边一直有双眼睛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可是她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究竟是谁躲在暗处偷窥着她。
莫非那帮老家伙对她还是不放心,专程找人暗中盯着她,生怕她情绪稍微一激动就把她们全盘托出不留余地,因此才会留下小萄作为保证一直控制着她的选择和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