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陶眼神扑朔,从刚刚游离的状态中清醒,他的思绪逐渐凝结,因为电量的稍稍恢复他感觉控制自己全身运营的黑匣子也有了重新运转的动力。
段碎捕捉到他微微眨动的睫毛,竟感觉自己的心扑通加速跳了几秒。氛围刚刚被阮京那家伙搅的有些尴尬,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阮京的胡话,毕竟他跟他也是刚刚才认识的,带他来这么混乱的场所早就有些不妥,如今又被误会成他新钓的凯子确实感觉更加逾越了本来的界限。
“你手机充满电了吗?”段碎低头瞧了瞧地上的白线,感觉似乎跟他平时充手机的线不太一样,难道是因为光线的问题吗?他感觉这线似乎比他平日用的要粗许多。
而且当他再细看那线的插头,不是平日里的两格插头,好像是三格的。
段碎觉得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偏差的话,三格插头一般都是大型家庭用电器才会使用到的。
况且他们在这里呆了有一会儿了,也没有见到这个男人掏出手机或者类似的通讯工具,所以说,他在底下充什么呢?
他原本想靠近看看这白线的另一头究竟连接到了何物,但当他用余光瞄到逐渐向他走来的那道身影时,眉头就情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段哥。”
禾洲叫的十分温柔,眉眼中皆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即使段碎能看出来这笑是他发自内心的,但是他还是感觉那种抵触在心底十分明显的蔓延。
段碎稳坐不动,也懒得抬头跟他目光交汇。
禾洲很显然对他的漠视早就免疫了,即使段碎在他面前暴躁如雷,他也会笑着跟他交谈,这是他早就锻炼出来的毅力。要攻克段碎这座大山,单靠单纯的示好是完全不够的,因此禾洲制造的每一次偶遇都是为了跟他有更多可以相处的机会。
他端着酒杯,杯里的红酒血红如丝,夹在他白净的指缝中轻轻晃动。禾洲脸上的笑意逐渐暗淡,宽大的黑色衬衫有些透,松松垮垮的版型被他直挺的肩臂撑了起来,笔直的长腿穿着紧身的白裤,但依旧可以看出完美的腿型以及在抬手的时候隐约露出腰部若隐若现的腹肌。
段碎向后一靠,身旁的墨陶也没有理会禾洲的出现,但是当他察觉到有一股陌生并带有敌意的气息萦绕在自己鼻息间时,他缓缓弯腰想要趁人不注意时拔掉自己脚踝处的插头。
电量已经足以支撑他安全找到藏身之处,只是他更为棘手的问题便是他该如何从这密集的人群中全身而退,而带他来这里的这个男人……
他对他也是一无所知。
不过凭借着他大脑捕捉的几个有用信息还是可以粗略知道带他来这里的人的身份背景。
墨陶启动了大脑的搜寻库,通过瞳孔所及之处收纳的景象他得出了初步判断。
位置所属A市商业中心的ROSE歌舞厅,专为这座城市中上流社会的年轻分子所建,能进入这家会所的人等定不是等闲之辈,非富即贵已经不是会所所接受的主流,在这里更多新鲜血液的面相多是娱乐圈顶级的封神人物或是与娱乐圈有所瓜葛的商圈人士。
所以ROSE又成为了娱乐圈众多透明挤破头脑都想一睹风采的神圣之地。
而刚刚向他自我介绍的阮京,虽言谈举止风流,但网络词典对他的介绍更是褒大于贬,热门综艺的制作人,著名歌手大赛的总策划以及顶流真人秀的总导演,每一项罗列的成就皆能成为他在娱乐圈立足的信誉。
墨陶用短暂的三十秒就将阮京的信息存入了记忆库,但是当他将目光锁定在距离自己只有几步的高挑男人身上时,面部记忆的功能也自动连接了搜寻库替他查找这个人的背景资料。
禾洲注意到墨陶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便不自主的勾起了唇角。
这个人是段碎带来的,即使他十分在意段碎将他带来的目的以及他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的身边的,但是为了减少段碎对自己的厌恶度还是没有过度追问。但是他有种预感,这个长相出众的男人定不是好惹的货。
算起来他出道这几年也算是在模特界小有成就,现在又转型成为职业演员,在年轻一届的同辈中演技也算可圈可点,就等着今年新片开播年底夺个奖项使自己的咖位再提高一层。
原本他这样的三线演员是不够格进入ROSE,但还好自己可以求阮京带自己来这里,也趁着这次机会多在行业里结识几个对自己演艺之路有所帮助的制片人,一举两得的事情他为何不试试。
段碎一言不发,他捏着酒杯的手指想要将这透明的玻璃搓碎,但他克制住了。
他暗沉着脸,浑身散发着请勿靠近的信息,他希望禾洲能够识相点跟自己保持点距离,原本他这段时间心情就糟糕到爆炸,这家伙还嫌自己不够讨人厌,如果他硬要撞枪口,他也不介意拿他开涮。
“段哥,听说你最近遇到了些麻烦?”禾洲缓缓弯腰,尝试跟段碎视线交汇,但当他对上段碎的冷眸时,不禁感觉那种冷淡让他心底一沉。
段碎冷言:“跟你有什么关系?”
言外之意:我们又不是一个公司的,你关心那么多屁事干嘛?
“段哥其实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马跟现在的公司解约,你不用担心解约费的事,我自己负责,我知道你们那里现在缺一个全能艺人,我……”
“你还是省省力气管好自己吧。”段碎将酒杯放在茶几上,右腿搭在左腿上,头颅轻抬,看向禾洲的眼神轻蔑又嘲笑,“你现在是在跟我商量想要跳槽的事情吗?要知道解约这件事可是会关系到艺人的名声,据我所知你们公司对你的待遇还不错,资源也都是经第一手,看得出来对你算是重点培养,如果我把你挖了岂不是在外人看来是我的人品有问题,到时候国民就会抨击我的公司,这让我们公司的其他人怎么办?”
禾洲听完呆住,他只想着离段碎更近一步,全然没有考虑到自己的一己之私之下竟然藏着这么多关联。
“段哥,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这么多。”他想要替自己辩解些什么,但是在段碎面前,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感觉苍白无力。他既然能这么无情的把他的面子驳回,就还能不留情面的继续对自己一阵批判。
不止对他,段碎对所有不亲近的人皆是这种敢怒敢言的态度,也跟他的地位有所关系,他有足够的能力和实力决定他选择谁或者是淘汰谁。
网络库对禾洲的介绍很简略,墨陶在将有用的信息罗列出来之后刚好听见段碎跟他的对话,字里行间他都能察觉出段碎对他的敌意似乎表达的很明显,直到他听见禾洲主动提出想要加入段碎公司的话时,墨陶又在对这个人的看法上加上了一点:有野心。
他瞅向身边的男人,那个将他带到这里的人,此时正眉心紧拧,狭长的眼眸中闪着冷光。
清瘦的侧脸却没有令人感觉骨干十足,白皙光洁的皮肤上不留一丝瑕疵。在他眼里段碎的长相虽不能算一眼惊艳的,但也算是能够留下浅淡印象的。
跟禾洲相比,他更偏向于段碎这种长相。
只是他没有料想到这男人的背景更不简单,怪不得能把禾洲这种当红流量都不放在眼里,那他如果留在段碎身边岂不是计划实行也能更为轻松。
“你不用在这跟我假矫情,你与其在我身上耗时间倒不如斟酌斟酌自己的演技,才稍有名气就想着把原家一脚蹬了,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你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段碎想着自己就要离场了,也就顺便点了禾洲两句,希望他能够听进心里,把不该有的小心思收一收,毕竟他也不是他能轻易握得住的人。
作为一个新生代演员还是要有分寸,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就不要过分妄想。
墨陶看见禾洲落寞的走出房间,那最后一秒停留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时有一丝冷漠。
而刚刚毒舌如簧的男人脸上终于浮现出略带得意的笑意,直到他回过神将自己飘出去的魂拉回现实,才注意到自己忽略了他原本带来的这个陌生男人。
“墨陶?”
“嗯?”
段碎觉得自己叫这个名字还是有一些别扭,毕竟这个名字是他取的,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你觉得没问题我就继续这样叫你了。”
墨陶轻笑,原本因为电量低绷住的神情稍微有些缓和,但从头到脚散发的清冷气质还是能让人感觉到距离。
“嗯,这个名字比我原来的名字好听多了。”
“你原来的名字?”
“0297。”
段碎沉默,这家伙真不是开玩笑吗?怎么现在还在抛这个冷梗。还好他现在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已经发出去了,随便这个人怎么胡编乱造吧。
“你跟着我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从刚刚他就注意到这个人一直在打量四周,于是对于他中途拦车以及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又产生了怀疑。
歌曲的音调越来越低沉,许是在舞蹈的人都有些劳累,就连抬脚的频率都变得有些迟钝。
墨陶将自己的声音又压低一度,然后凑在段碎的耳边缓缓而呼一口气,在他靠近的那刻段碎轻微嗅到了一股难闻的机油味,但是在他开口的下一秒,他的嗅觉又被柠檬的清香覆盖。
“我的目的。”他故意中断,“当然是想让你带我走。”
段碎吸气,“你知道我是谁?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他没想到这个陌生人能这么坦然的说出自己的目的,带着几分伪装的他还是对他产生了意外的些许好感,但还是保留了应有的警惕。
“段碎,鼎盛娱乐的老板,你这么著名我想不知道你都难。”墨陶的语气很轻,但却很有底气。
“这只是表面,很多人也只关注我的表面。”段碎扭头,对上那双黑眸,薄唇微勾,笑意不明。
墨陶莞尔,“难道说段老板还是表里不一的人?”
“那你算计我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人不觉得害怕吗?”段碎心里被隐藏的情绪被激发,忍不住对眼前这个俊美男子多了几分挑逗欲望。
墨陶摇头,抖了抖自己有些褶皱的袖口,身上的灰色条纹衬衣将他衬的更加有禁欲气质,那双桃眼微眯,身子向前微俯,拉近了跟段碎之间的距离。
他伸出胳膊将段碎环住,两人之间的姿势暧昧又诡异。
“段老板,你太小瞧我了,算计你这样的人,我觉得很有挑战呢。”
墨陶细长的手指在段碎的肩膀上画圈,段碎心里躁动的欲火一下子被点燃,他强克制着自己身体上做出的反映,心口不一的说道:“好好说话,把手给我放下。”
墨陶把手收了回去,“段老板,有个请求。”
“先说来听听,但我不一定会答应你。”段碎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对不熟悉的人竟然变得这么有耐心。眼看着聚会就要结尾了,之前他总是中途就离场,现在墨迹到这个点也算是他的极限了。他跟阮京他们还是有所不同的,不近女色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差别。
“我想跟你回家。”墨陶淡定的说出这句话。
“你很大胆,但我不会答应你。”段碎拒绝的同时也真心惊异于他的敢说。
“如果我有段老板心动的条件呢?”
“我想我心动的条件你应该给不起我。”段碎胳膊将后一撑,整个身子依靠在沙发的软垫上。
墨陶眉梢微微上挑,眼眸中闪着的光如同星辰闪耀,身体略微前倾,纤细手指的骨节已经擒住了段碎的下巴。
“段老板喜欢我这张脸吧,如果我能拿这张脸替段老板赚钱,段老板应该不会拒绝的吧。”他放下手,“我想应该没有正常人会跟钱过不去。”
段碎笑了,“你的条件?”
“刚刚说了,你带我回家。”
段碎心里暗自涌过一阵热流,突然想到一句话—不要在路上随便捡人,保准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