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梅宴主办的主人家,是一位侯爷夫人。
林慎独事先给谢池春传达了一些关于这位侯爷夫人的一些讯息,这位侯爷夫人,出身不错,膝下子女双全,算不上出人头地,在京中大概就是平平凡凡那种人,但也不会轻易惹麻烦,而她的娘家同夫家都是中立保皇党,如此一来,这位侯爷夫人日子过得算是清闲,平日里最爱的就是办一些宴会,与人交际往来。
林夫人是花了心思的,站位太明显的怕是对谢池春会有恶意,唯独这些中立党,最多对谢池春会有些好奇,但不会争锋相对。虽说宴会上还是会来一些旁的人,可毕竟远来是客,他们也不好在旁人家里做的太过分了。
等收拾完,林夫人还没到,谢池春又听青雪红梅恶补了一下今日会参宴的一些宾客讯息,等她们说得差不多了,林夫人的马车也已经到了宅子门口。
林夫人特意绕了一圈,来接谢池春,将人接上之后,便就往侯府去了。
林夫人身份不低,这赴宴的时辰也有讲究,不会太早,亦不会太晚,不会等人,也不会让人等,拿捏着尺寸。
这些谢池春不懂,林夫人便在途中时一一教她。
“若是去得早了,倒显得我们主动凑上去似得,白白降了身份,反倒会被人看清。何况,那些身份地位比我们低的,我们若是去等他们,是自打脸,而对那些人,他们也会心中惶恐,生怕得罪了我们。而若去得晚了,比我们身份尊贵的人要等我们,便就是我们的不是。是而,以我们林家如今的处境,不上不下便是最好。但这也要看你赴宴人家与你的关系如何,若是有来有往,早一些无妨,算是给主人家做做脸面,可若是关系不大好,那便晚些,是表明自己与那家人的不喜。”
说白了,这没有特定的一个结果,只能按照不同情况自己来选择最合适的时辰。
谢池春明白道理,可却也不得不感慨这京城的事多,连赴个宴的时辰都如此讲究。
一路上,林夫人说,谢池春听,气氛还算融洽。林夫人不大喜欢谢池春这样性子的姑娘,可儿子选了,也只能接受,总得来说,算不上太满意,但也能友好相处。
谢池春同林夫人到的时候,宴会人家的门口宾客来来往往,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外头待客的是那侯爷夫人的大儿媳同三儿媳,长子和三子都是嫡出,娶的夫人自然也就水涨船高,而夹在中间的老二,因是庶出,连出面接客的权力都是没有的。
在京城,嫡庶之分,格外分明。
见林夫人带着谢池春下马车,两位少夫人都笑着迎了上来。
“林夫人好,这位便是令公子的未婚妻吧?当真是一朵富贵牡丹花,我先在这恭喜林夫人,为令公子寻得贤妻了。”大儿媳也就是世子夫人笑呵呵地说。
三夫人也很快接上了话:“姑娘家我见过不少,像谢姑娘如此标致,又巾帼不让须眉的,当真是头一回。今日能得谢姑娘青睐,让我们这赏梅宴锦上添花,姑娘待会玩得尽兴些。”
“你们这两张嘴啊,都快将她夸到天上去了。行了,你们忙着吧,我带着她自个进去,都熟门熟路了,不必招呼我了。”林夫人笑道,至少两人的恭维还是让林夫人有些受用的。
两人还忙着迎接客人,没有多久留,客套了几句之后,林夫人就带着谢池春进门,而两位夫人则是去迎接下一位客人。
谢池春不知道她们又接待了哪家夫人,不过应当是身份与林夫人不相上下的。
那位夫人见两人迎上去,先是笑了同两人问了句好,随后便问:“刚才同林夫人在一块的就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什么姓谢的那人?”
“是,可不就是那位,皇上亲自赐的婚,我听说林家的几位对她可都满意得紧。”说话的是世子夫人。
那问话的夫人听了,冷笑了一声:“也不知林夫人怎么想的,如此不知礼仪,不守妇道的人,竟也能进得了林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做个良妾便都是抬举了。”
世子夫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三夫人则是捂唇笑了笑:“皇上赐得婚,林夫人再不满又能如何?我对这谢姑娘倒也好奇得紧,一个姑娘家家的,同未来夫君走得近倒也罢了,还能算是一桩佳话,可哪有与那么多男人同进同出,还查案同刺客打架的?”
“可不是,让我说啊,还不如被刺客杀了干净,如今活下来,也是担了一身污名。”见有人接话茬,那夫人说话说得越发过分了。
世子夫人语气淡了些:“谢姑娘所作所为,的确与我们不同,夫人一时难以理解倒也正常,但既然皇上都夸了她,林尚书父子都不介意这些,想来也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否则,她若真这么不堪,皇上为何会赐婚?而且我听说,这婚事本就是林家公子求来的。当然,这都是旁人家的事,咱们闲话说上几句,解个闷倒也罢了,夫人也别太多记挂了。”
谢池春已经走远,但她听力好,自然多听了几句,后头她们说了些,她不知晓,但就这几句,也足以让她心中难受好一会。
她们未曾了解她,与她没有什么恩怨冲突,却用那些难堪的字眼加诸在她的身上。
林夫人瞧了谢池春一眼。
她并非什么都没听到,隐约还是听了几嘴,何况谢池春不认人,她认得,什么夫人什么性子,她心中一目了然,想也想得出会说些什么话来。
“这世上连钱都有人厌恶,何况是人?有人欢喜你,也自然有人厌恶嫉妒你,毫无缘由。君子圣人不会在背后论人是非,可世上更多的是小人行径。民有民的苦,官有官的恼,你踏入这个圈子,日后听到的流言蜚语,只增不少,你要早些习惯才是。”林夫人开口劝诫道。
谢池春勾了勾唇:“让伯母记挂了,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林夫人回了一句,又叮嘱道:“不用去搭理她们,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规矩礼数都坐到家了,她们也找不出什么把柄来。”
谢池春笑着应了声“好”,可心里头对林夫人的亲密则是降了下来。
林夫人的一番劝诫,并非是担心她难受,她高高在上,置身事外的语气,大概是怕她恼了与人争执,引来指责,从而牵连了林家的名声罢了。
毕竟,谢池春之所以被人诟病,不就是因为规矩礼数与旁的姑娘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