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呆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她才有了动作，凑近小妾，低声问：“姨娘，你说到底是谁杀了少夫人？少夫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落得这么个结局。”
提起沈李氏，小妾叹了口气，随后语气微嘲：“这世道，身为女子，便是过错。”
丫鬟听了，似乎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姨娘。”
小妾笑了声：“慌什么，我不过就是私底下说说罢了，再有不满不忿，我也得忍着，毕竟不是人人都是谢大小姐。”
正在偷听墙角的谢池春，忽然被点了名，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行了，安置吧。”小妾放了书，往里屋走。
等到小妾歇下，吹了蜡烛，两人离开，转而去了沈李氏的院子。
沈李氏出事后，院子那边可就没什么人守着了，谢池春在外头还小心翼翼一些，等进了院子，倒像是自家后花园似得，举止随意。
“整个沈家都在说沈李氏的闲话，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觉得她好。”谢池春感慨了一句。
沈李氏嫁进沈家后，对下人的态度素来不太好，虽然不会特意去找麻烦，但绝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一来二去，沈家的人对她自然颇有怨言。但小妾主仆两个，对沈李氏的态度似乎不错。
“沈慕氏同沈李氏，也算是同病相怜。”林慎独开口。
沈慕氏便是那位小妾。
谢池春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这可不是一句同病相怜能够解释得通的，沈慕氏在私底下都称沈李氏为姐姐，若说没点交情，恐怕说不过去吧？”
但是在官府前来问话时，沈慕氏和她伺候的丫鬟，可都是表明同沈李氏不大熟。
“她应该不会是凶手，沈李氏出事，她避风头也不足为奇。”林慎独猜出了她的想法。
谢池春颔首：“是，瞧着沈慕氏的态度，应该不是凶手，要我说嘛，沈廖不行的事，她肯定知晓，那么沈李氏这肚子里的孩子，她就算不知道，估摸着也猜出了一二。这个人，可也是个聪明人，你说，沈家的事，她知道几分？”
“你该问她。”林慎独一本正经地说。
谢池春顿了顿，幽幽地看了林慎独一眼。
“怎……怎么了？”被她忽然这么瞧着，林慎独条件反应地往旁边走了几步，拉开了同谢池春的距离。
谢池春扯了一下嘴角：“继古板、庸俗之后，我又发现了你一个缺点，不会说话。”说完，她转头就往里走，不再搭理。
她当然要知道这事得问沈慕氏，可这不是随便聊聊吗？和林慎独这种人说话，简直就是受罪。
林慎独蹙了蹙眉，一脸茫然，他刚才做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吗？绞尽脑汁，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摇摇头，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谢池春的阴晴不定。
沈李氏的屋子，先前捕快们就已经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出什么东西来。
即便偷偷再来搜查一次，也依旧是这个结果，包括雪碗居住的屋子，两人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雪碗，或许是自个走的。”谢池春说。
林慎独颔首，表示赞同。
屋子里没有任何痕迹，如果是被凶手带走，那么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雪碗应该是知道些什么，而她如今的消失，有两种可能。第一，她是凶手那一边的，眼下出了事，赶紧逃之大吉，第二，她不是凶手，但是知道一些内情，为了保命，所以暗中离开，想要避开凶手。
前后两种可能都有，五五开。
谢池春分析了好一会，林慎独却一直保持着沉默。说得多了，没有人回应，谢池春也就乏味了，闭了嘴，转身往外走，准备再去其他地方瞧瞧，林慎独一直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已经快出了院子，林慎独却突然止了步子。
“不对。”他忽然开口。
谢池春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哪里不对？”
“你还记不记得当日来沈家时，雪碗的态度。”林慎独开口，随后不等她回答，就开始分析：“她当时的情绪，太平静了，如果她是知道些什么，怕被凶手灭口，那么她应该担忧焦虑，而不是那么平静，但如果她是凶手，那么面对官府的盘问，她似乎也过于淡定了些。”
“而且，她的伤心是真的。”谢池春接上了话。如果她是凶手，杀了沈李氏，却为沈李氏的死伤心，未免也太过奇怪了。只是这么一来，两种可能似乎就都被排除了。
林慎独颔首。
那日从厨房出来后，两人就逛了后院。问话一事，是由王捕头带着捕快进行，两人大多都是在闲逛罢了，不过，当时捕快在与雪碗问话时，两人在旁边听了几嘴。
“还有一点，沈李氏一夜未归，她作为沈李氏的心腹，为何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林慎独紧接着开口。
“这事，太古怪了。”谢池春回。
沈李氏嫁到沈家时，身边只带了雪碗，可还愿那日，她却没有带上雪碗，而是带了院子里的另外一个丫鬟，是沈家的人。
丫鬟陪着沈李氏从庙里回来后，去了药庐。两人就是在药庐同沈李氏走散的，丫鬟在药庐附近找了许久，也没找着人，只好先回了沈家。
按说沈家知道此事之后，应该会去寻沈李氏才是，可事实是，沈家没有反应。
沈家给出的说法是，以往沈李氏就有不打招呼突然回娘家的前科，所以这次也没多想。这事，捕快去问过李家，证实沈家没有说谎。
儿媳妇怀了公公的孩子，这对整个沈家来说，是一个洗不去的污点，沈夫人同沈廖，难免会对其厌恶，眼不见为净，而对沈老爷同沈老夫人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多光彩的事。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对沈李氏的失踪，不大在意，加上沈李氏的前科，似乎也能解释得通。
毕竟，在谢君庭的管辖下，启叶县这两年一直都是安居乐业的，没出过什么大事，他们大概也没想到沈李氏会遭此横祸。
但放在雪碗身上，又有些古怪了。作为沈李氏的陪嫁丫鬟，她未免也太不在意沈李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