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独同谢池春听了她的话后，却对视了一眼，这个案子，看来完全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止是惜月有这个杀人嫌疑，其实杨小公子也同样有可能。
皎月同杨卓之有旧日情分，可这份情分一定能让皎月为了杨家豁出命去吗？惜月提到，皎月是个极其自私的人，如果她没有说谎的话，那么这件凶案，就又生出了一种可能。
皎月背叛了杨家，并且企图对杨小公子下手，或是想要从杨小公子身上谋取些什么，而她的打算被杨小公子发现，从一开始，即便被皎月所救，小公子也一直对她心生提防，在发现她的不轨之心之后，为了自保，将其杀害，最后偷偷溜走，这个可能，也完全解释得通。
“你同那乞丐可有接触过？”谢池春问。
惜月仔细回想了一下，开口：“皎月一直护着，生怕我们怎么了那乞丐似得，一直对我们有所提防。不过，我倒是因缘巧合同那个乞丐接触过一回。那会他已经在咱们家里头待了有些日子，伤口也复合了一些，偶尔会在院子里走动，皎月拦得住我们，看不住他的脚不是。我是在厨房遇见他的，当时他在厨房里找吃的。”
“找吃的？”谢池春问，眉心微蹙，显然这事有些古怪。
惜月颔首：“我先前不是说了嘛，那乞丐有些提防皎月，就是因为这事。皎月对他好得很，哪里会缺了他吃的。当时我没有多想，瞧见他寻吃的，便就说了几句，我同皎月明面上关系不大好，说出来的话，自然好听不到哪里去，无非是讥讽皎月连口饭都不给人吃，当时他只是笑着，没有说话，我也懒得同他计较，让人寻了点糕点给他就算了。我后头一想，就让人去打听了一下，皎月往他那边一日三餐，还有水果糕点，怎么也不可能让他饿到去厨房寻东西吃。”
明明有东西吃，却要去厨房自己找吃的，这显然是在提防皎月。
这也间接又证明了杨小公子的身份，若是旁的普通乞丐，有人送东西，早就高兴得先吃了，毕竟只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才是自个的，他们哪里会去想这吃的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会考虑到这些的，多多少少那都是心里藏着事的。
如果是杨小公子，那么他提防皎月，就不足为奇了。
“你觉得，这个乞丐如何？皎月一死，乞丐失踪，这怎么瞧，都像是乞丐恩将仇报，杀了人之后畏罪潜逃。”谢池春笑着说。
惜月闻言，嗤笑了一声：“咱们说了那么久的话，到了这会还给我下绊子呢？是不是乞丐杀的，这不是你们官府该查的事吗？怎么让我一个小女子来说呢？我惜月呢，只是个小小艺伎，吃喝玩乐，吟诗作赋，我会，这查案嘛，对不住，帮不上忙。”
谢池春也笑了起来：“倒是我小瞧你了。”
惜月挑了挑眉，随后又开口：“我同那个乞丐接触不多，这些事我说不清楚，也不想妄作论断，是不是乞丐杀的，我不清楚，虽然他现在看似嫌疑最大，但是若真的是他所为，这里头恐怕也有内情。从皎月收留他开始，这事情就变得诡异，这事，不会是恩将仇报，最多也就是个偷鸡不着蚀把米。”
一旁很少开口说话的林慎独，听到这里，也不免心中升起一丝感慨来，这个惜月，乍一看是个傲慢无礼的，可心里头的弯弯绕绕倒是清楚得很。想来也是，如果没点本事，又怎么能够在杭州府的明月巷里还保持着自己的一丝地位。
“我能说的都说了，再多的，你问我我也说不出什么来。你看看，还有什么想问的没，若是没有，我便要回去歇息了。”说着，惜月伸手，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因为皎月的事，来来去去地忙，她早就乏了。
谢池春低头扫了一眼方才同惜月问话时候的记录，要问的，大概都已经问完了，这才点了点头：“有劳惜月姑娘了，惜月姑娘若是乏了，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早等着你这话了。”说着，惜月站起身，径直离开。
两人目送着惜月离去。
“你怎么看？”谢池春问。
林慎独沉吟了一番，开口：“我有些相信她的话，只是这么一来，这事情，恐怕要远远比我们想象得复杂。”
谢池春点头，想到这事越来越麻烦，不免又叹了口气。人家查案，越查离真相越近，他们这越查，可能越多，整个案子就越乱了。眼下，各种线索交织在一起，俨然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从一开始，出现杨卓之的字画，直接锁定同贪污案有关，虽然没有找出凶手，但当时心里至少是肯定的，觉得皎月的死，就是同贪污案有关，是贪污案一行人所做，可到了现在，也不排除有人同皎月有私恨，以及，可能是杨小公子杀了皎月自保。这里头到底有多少弯弯绕绕，几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全部都成了一团乱麻。
两人小小交谈了几句，后头就又有人被捕快请了进来。
排在惜月之后的是当日最先发现皎月死亡的丫鬟，月流儿。
月流儿是两年前来的赵五娘家，她并非杭州府本地人，而是京城人士，她原本的家主犯了事，全家被官府发配边疆，她是以罪奴之身被卖到江南来的。
罪奴的价钱要比普通奴仆低，假母是个会打算的，像月流儿这样的丫鬟，在大户人家待过，礼仪周到，手脚勤快，懂得又多，价钱还少，是而，当时月流儿被卖到江南来的时候，就被假母留下了。当时同她一道的，还有另外两个丫鬟。
不过，那两个丫鬟没有月流儿机灵，如今也只是做些打杂的活计，月流儿因为为人机灵，手脚勤快，来了赵五娘家没多久，就攀上了皎月这根高枝，这两年一直在皎月身边伺候。
月流儿性子好，嘴甜，会来事，又是个老好人，时常帮人一些小忙，是而，她在赵五娘家中是人缘最好的一个。这次，皎月出了事，月流儿第一个发现皎月的尸首，俨然是受了惊吓，赵五娘家里头的人，寻了机会就会去开导她，不止如此，先前谢池春同林慎独两人已经问过了一些下人，提起月流儿，大伙大多都流露出来的是担心，倒是没有一人说月流儿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