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流儿越好,谢池春就越觉得她不简单。
一个人的性子,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欢喜,就连银子,都还有人讨厌呢,谁敢说自己比银子还讨人欢喜的?月流儿能够得到这样的好人缘,无非是她费心经营的结果,这无疑是证明了月流儿这丫头的不一般。
不过,这种不一般,未必就能证明对方是个不好的,只能说她是个聪明的,有心机,懂经营。想她那般出身的,不自个机灵一些,也的确无人会为她开路了。想要过得好,只能自己努力,所以,不管是谢池春,还是林慎独,都不敢小瞧这个月流儿,倒也不会因此就怀疑她是杀害皎月的凶手。
月流儿进了屋。
她有些小心翼翼地瞧了两人一眼,似乎是怕出格,只是稍稍瞧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慢吞吞地走到两人面前,立定。
“月流儿?”谢池春出声。
月流儿点了点头:“奴婢是月流儿。”
“当日是你最先发现皎月的尸首,你将当时的情况再仔细同我们说一遍。”谢池春说语气淡淡。她原本还觉得这个月流儿是个聪明人,可眼下一见,又觉得不过如此。过犹不及,月流儿就是这个道理。她的所作所为,能瞒得过一些人的眼睛,可却骗不过所有人,她应当有所明白才是,既然如此,一昧地装胆小,装柔弱,就有些过了。
月流儿点了点头。
“当日,姑娘送走了客人,便就回了屋子歇息。她没有睡好,便让奴婢过会再去伺候她起身。大概等到辰时出头,奴婢准备去唤姑娘起床。”
月流儿当时手上端着面水那些东西,一路过来,同遇上的人打招呼,这些当时同她打过招呼的人,都可以为她作证。待进了皎月的院子后,她上前敲门,敲了几声门,又喊了几声,见没回应,便就推门而入。
她将面水放到一旁的面盆架子上,随后走到床前,将床两侧的帘子撩起,系在一旁的床架子上,等做完这些之后,她才继续喊皎月。
皎月一直不见清醒,月流儿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她上前,探了探皎月的鼻息。
意识到皎月已经没了气息,月流儿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地,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如梦初醒,跑了出去,将众人引了过来。
之后就是假母知事后报案了。
“当时的门并未从内反锁?”谢池春问。
“是。”月流儿回:“姑娘夜间就寝时不会反锁,有时候会唤奴婢,不大方便。”
谢池春沉默,月流儿的回答上,没有任何一丝线索。
“皎月回屋这段时辰内,你在做什么?”见谢池春不语,林慎独接过了话头。
月流儿一听,立即作答:”奴婢当时就在厨房,厨房的婆子丫鬟们能替奴婢作证。”
两人又接着问了好些问题,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便让月流儿离开了,之后又将剩下的人都问了一遍。除了又多了两种怀疑之外,他们此行,并没有太大的收获。
“我想,我还得再去看看皎月的尸首。”林慎独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还是得多放点心思在皎月的尸首上。
案发现场没有太多的线索,尸首上呢?或许还有他没有发现的东西。
谢池春颔首:“行,那你回去吧。”
“你不和我一道?”林慎独似乎有些讶异。
谢池春笑了一声:“不了,我准备去外头转转。”
林慎独有些诧异,瞧了她好几眼,见她似乎不打算解释的模样,以他的素养又的确不好问出口,只好按捺下那份心思,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当心些。”
“还有人能伤得了我?你还是关心你自个吧。”谢池春笑呵呵地说。
林慎独带着捕快等人回了衙门,至于谢池春,她从明月巷离开后,径直拐进了一家茶楼。
她需要好好坐下来,将眼下的事情疏通一遍,她不想回衙门,茶楼是最合适的选择,除了冥想之外,或许还能听一些流言蜚语,指不定就找出些线索来。
她这事,自然不好同林慎独说,总不能让人不干事,陪着她一块坐着吧?而且,她有太多想不明白,虽然林慎独或许也如此,但是让她就这么说出口,又似乎是在向他低头,她可不乐意。
怎么说,她也比林慎独在谢君庭身边待得更久些,绝不能被他比下去了。
谢池春找了一处二楼的位置,要了一壶茶,几碟点心,一手撑着脸,视线落在楼下的说书人身上。看似是在认真地听着说书,其实那些心思,早就跑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如今,杨小公子下落不明,他的身上带着对贪污案至关重要的线索,钦差一行要找他,贪污案那群人也要找他,而皎月,不管是谁所杀,总之是因为杨小公子而起,侦破凶案,或许才能找到杨小公子的线索。凶案线索杂乱,想要梳理出个一二三来,着实不易,但是排开凶案,去寻找杨小公子,又如同大海捞针,即便凶案这路难,也是他们此刻唯一能够做的。
还有,钦差那堆人,真正的钦差,眼下到底在何处?杭州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马先生必然已经通知,所以,钦差这时候应该也在杭州府才是,他那里是否查到了什么?
还有,林慎独。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别看她一直都同他乐呵乐呵的,心里的探究可一会都没放下过。即便谢君庭的话,让她对林慎独少了怀疑,可心里总是会琢磨对方的身份。
什么家族败落,这些话,谢池春一个字都不信,看他的文学才识,出身必定不差,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瞧着平日里在家里头也不会做活计,出身显然是非富即贵。而他又和温绣相识,温绣是礼部尚书之女,能够和温绣相识,并且让温绣做出这番态度的,恐怕他的身份同温绣也不会差多少。
等等,这么一来,似乎倒是和一个人合计上了。
那位姓林的钦差,虽然不知道钦差多大,可瞧那位假钦差的年纪,同林慎独相差不大,而钦差就姓林,林慎独又那么巧,也姓林,他的出现,也的确是在贪污案发生之后。
林慎独,钦差?
可如果他是钦差,为什么不化个名?化名了的话,为什么又还要用林这个姓氏?难不成他觉得大伙都不会发现,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不成?这可不像是她认识的林慎独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