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擅医之外，还得有其他的外部条件。
学医之人，或许会针灸之道，可是针灸一术，也只是将针扎入体内浅层，要想将针扎那么深，死者不可能毫无反应，而凶手也不可能做到将针快速扎入，快到死者都没有反应的机会，那么，这还需要一个条件，死者当时是昏迷的。
有了这两点，还不够，即便死者昏迷，凶手又擅医，能够找准方位，可他又能够将针扎那么深，这不应该是力气大就能做到，而应该是巧力，至少此人得十分精通此道才对。有人擅针灸能理解，可哪有人擅长把针往体内扎的？
这事越深想，就越离奇，可偏偏，事实如此。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谢君庭打破了屋内的沉默，既然这个问题暂时无法解释，倒不如看看能否从其他地方入手。
林慎独点头：“有，死者平日里有练武的习惯。”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死者的手，将手心朝上：“死者虎口位置，有很明显的茧子，显然是长期拿兵器练武所造成。”
“死者会武。”谢池春嘀咕了一句。
这事可就越来越离奇了，明月巷里头的才女艺伎，居然是个长期练武的。
不过，练武并不代表就有内力，毕竟内力这事，说起来也有些悬乎，到底如何，说到底谁也没有碰见过，就连苗仲书，也只是听说过潜龙这个杀手组织的几个厉害人物罢了，而且死者皎月手上的茧子是练兵器造成，也只能证明，对方会些拳脚功夫。
单是这一点，就已经可以证明，皎月身份的不对劲。
长期练武，突然收留了一个小乞丐，离奇死亡，乞丐消失，这些事显然有一条暗线在相连，至于其中到底有何内情，他们一时半会还无法找到答案。
“眼下发现的便是这两点，具体的恐怕要等到复检后才能确定，还有，还要麻烦杭大人寻妇人过来，替死者检查。”林慎独说到后头时，朝着杭大人微微颔首。
皎月已死，赵五娘同她虽有几分情分，但毕竟晦气，也不乐意留着她，索性就让官府的人将尸首带走。杭大人寻了捕快过来，将皎月的尸首抬到屋外，之后又唤来几名妇人替死者检查，至于谢君庭几个，又在案发现场转了几圈。
谢池春说了自个的发现。
谢君庭同林慎独转了一圈，同样注意到了绣花鞋，可那字画的事，还没来得及翻，自然没有注意到。谢池春索性一边说，一边将字画翻了出来。待她说到卓之这个名字时，林慎独面色大变。
“你说什么？那个落款是卓之？”林慎独几乎是惊叫出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诧异。
谢君庭听到这个名号时，也微微蹙起了眉头，不过倒是没有林慎独如此失态。
林慎独喊得突然，谢池春吓了一大跳，差点手里的字画都没拿稳，等缓过神了，不由骂道：“你这般大惊小怪做什么，这个卓之是什么人，莫非你认得？”
谢池春的话，让林慎独回过了神，他有些愣然地望着谢池春，蠕动了嘴唇好一会，半晌后才答了一句话：“我家中未曾败落之前，我曾跟随家里人去过京城，京城有位官员的字，便是卓之。我当时并未在意，不知这是哪位官员，可若这不是同名，而真是我知道的这位官员的话，那这事……”
这事可就大了，一个被杀的艺伎，手上一直留着一份京城官员的字画，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再联想一下近日的大事，朝廷派钦差下江南查贪污案，江南，朝廷官员，艺伎，北京城，这一串想要串联起来，也并非说不通。
不过，谢池春疑惑地瞧了林慎独一眼，总觉得他这话，没说全。
“卓之这个名字，本官听着似乎也有些耳熟。”杭大人开口，这字的确耳熟，可一时半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倒是谢君庭，在沉重之后，此刻已经恢复淡然：“此事，恐怕非我们所能管的了。”
“谢老弟，你又瞧出了什么？”杭大人问。
“卓之，是一位户部主事的字。”谢君庭开口，为众人揭晓。
谢池春目瞪口呆：“那个因为贪污案被杀的户部主事？”
杭大人这会也回过神了：“是了，就是他，姓杨，字卓之，杨卓之，户部主事，当年曾经在江南任过知县一职，后头调任回京，一直在吏部就职。我先前来杭州府之前，还与他打过一来回交道，平日里杨主事杨主事的唤着，倒是忘了他这字了。”
事情查到这，也的确不是杭大人能管的了。
朝廷派了钦差来查贪污案，如今皎月的死与杨卓之有关，很有可能与贪污案有所关联，杭大人不好沾这个浑水，否则指不定被人倒打一耙，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沾手，让钦差的人去忙活，他还乐得轻松。
“去去去，现在就去驿站，给林大人报个信。”杭大人赶紧吩咐，能够将这么一桩悬案脱手，他求之不得，至于钦差会查到什么，总之不是他干的，同他无关，他就不在怕的。
林慎独似乎有些讶异：“大人不打算沾手？”
“做好本分之事，行本职之则，非我所能管者，若是强求，只会徒增麻烦。”谢君庭回，语气平淡。
杭大人在旁边也跟着附和：“是这个理，我们若是插手了，反倒说不清，倒不如一手甩得爽快些。”
杭大人说的确在理，林慎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在派人去通知林大人这会，赵五娘家这头又有一个小发现。
假母以及旁的几位妇人，替皎月做了下体的检查。这无非是想检查死者是否在死前遭遇侵犯，可谁想，这一查，居然查出了一个大问题。
皎月仍是处子之身。
怎么可能？对此事最为惊讶的便是假母了，她有些慌得乱了神，嘴里一直嘀咕着：“不对，不应该啊。皎月的初日早在三年前就卖出去了，这三年来，纵然她眼界再高，也有不少入了她屋子的，怎么可能会是……处子之身呢？”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假母已经没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