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大人一直安心做着他的启叶县知县，并未有什么同贪污案相关的事，是而，我只是每隔几月往京城这边送一回信，当时，我也的的确确是将你当小姐看的，我以为，一辈子大概也就是那样了，可我没有想到，贪污案爆出，钦差亲下江南，京城这边频频传信，我没有办法，而后大人身死，却偏偏留下了蛛丝马迹的谜底，上头有令，让我尽快查清，无奈，我只能推小姐入局。”
“林慎独信任小姐，若是小姐同他回京，我也就能够顺着小姐这条线，知道更多内情，方便将信息传达给他们，凡是与贪污案有关，我都会传信过去。”落霞将这这一切都说出来，微微阖了眼眸。
谢池春以为自己是平静的，毕竟早就已经猜到，可真的从落霞这边听到，心头还是升起了一股难过，林慎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见此，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主动接过了问话的茬：“你说卓勤言收养了很多和你一样的人？”
“是，我们都是孤儿，学的都是一样的，当时带上我一共有五十六人，每年他们都会往里头送人，也会带走一批资历不好的。我是那群人中头一个派遣去出任务的，至于其他人是去做什么，我并无所知。从我去启叶县后，就同这些人彻底断了联系，平日里与我联络的只有一个叫飞影的暗卫。”
“飞影？那你之后来了京城，又是如何同刘娘家以及卓勤言那边联络上的？”林慎独又问。
“飞影一直在江南那一带，每隔一段时日，会主动来寻我一趟，而我若是有急事，可以将消息送到一家叫甄翠阁的首饰铺子，后来，我来京城，飞影也一道过来了。他平日出现一直都是黑衣，又以黑纱蒙脸，我并不知道他的长相，不过，当时他和我们一道上了船，他在船上的时候就出现过，应该是混迹在船上的那群人之间。到了京城后，没过几日，飞影与我约好了通信的渠道便就不见了，除了后门处可以通消息之外，他又给我留了刘娘这边的消息。我按照他告知我的，去寻了刘娘，上了花船，之后便就见到了茹夫人。若是我有什么急事，或是我做不了主的， 便可寻茹夫人。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落霞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可惜她能够提出的线索同样有限，对方做事实在太过谨慎，而落霞同沈焕言一样，充其量都是一个外围办事的，虽能查出些蛛丝马迹，可着实很难查出太多有用的东西来。
但……
“卓勤言，你是如何知道他的？”林慎独问。
卓勤言好歹是个左副都御史，竟让落霞这么一个细作知晓了身份，这未免有些奇怪。
“这倒是要感谢他们教了我这些。卓勤言每隔一段时日会去瞧我们，检验我们学习的成果，当然，他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甚至每回都不露脸，不过，当年我初生牛犊不怕虎，知晓自己的处境不对，所以，我偷偷地跟踪他们，听了他们的谈话。我见过他的模样，也听那群人喊他卓爷，他们对我一个小孩子太不设防，所以被我发现了这些，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是这次回京之后，偶然在街上遇上，打听之后才知道。而且，茹夫人是卓勤言外室这一件事并不难查，因此，我可以确定，当时收养我，吩咐我做这一切的就是卓勤言。”
这个倒算是意外收获。
除此之外，落霞就没有什么再可以告诉他们的了。
“小姐，我自小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唯有你待我真心，待我好，但我没有办法，我不能背叛他们，从我出任务的那一日起，他们就给我下了慢性毒药，为了活命，我不得不听从他们的吩咐。我知道，是我有负小姐信任，还望小姐，日后多多保重。”言罢，落霞真心诚意地给谢池春磕了一个头。
她是自私的，比起自己的命，她舍弃了谢君庭，舍弃了一直疼爱自己的小姐，可当自己已无生路的时候，又愿意向谢池春承认这些，是真的愧疚。
但这些对谢池春来说，又还有什么用呢？
刑三将落霞先行带去了刑部，关入密牢，而林慎独同谢池春虽也去了刑部，不过是分开行动，等进了刑部之后，两人才去了密牢，见了刘娘同茹夫人。
这两人，他们是一块见，一块审问的。
刘娘见茹夫人都被发现了，不免心中大骇，而茹夫人也瞧了刘娘好几眼，带着质问。两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否需要先让你们俩说说话，统一一下证词？”谢池春打趣道。
两人面色古怪，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谢池春，一声不吭。
“是不是还在疑惑为什么突然就被抓了？你们以为将落霞放在我身边，我真的会一无所知？这不过是我设下的一个局罢了。你们呢，也别想着卓勤言或是旁的人会来救你们，我们传出去的是假消息，而你们现在又在我们手中，只要我们稍稍对外面说一些话，比如说你们供出了卓勤言，我想，他们应该会比我们更想要你们死。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一点，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当然，你们若是不想说也没关系，若不想说，于我们无用，那便杀了便是，而若是你们谁能够率先配合我们查案，日后我们便能够为先说话的那位网开一面。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有一线生机，你们难道不想要争取一下？”谢池春笑呵呵地说，语气温和，可说出来的内容却一点都不让人平静。
茹夫人同刘娘对视了几眼，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若你们都不想说的话，那就不必勉强了。”谢池春压根没同她们多商量，她们不说话，立刻就拉着林慎独要走，眼见着人都要出门口了，刘娘同茹夫人便有些急了。
茹夫人还能稳得住一些，可刘娘哪里还撑得住，在谢池春半只脚已经出了门槛的时候，立刻高呼了起来：“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