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林慎独的忙碌,谢池春倒真应了她自个说的,转京城去了。
她先去了吴家茶楼,听人说了会书,之后又跑去锦绣坊,听了会小曲,看那些歌女舞女们表演,瞧得眼都不转,似乎真被吸引了。
歌舞自然都是好的,说书人说的书也好听,谢池春也的确听了,可做这些事的时候,自然是一心两用。
在茶楼听书的时候,她还注意着周遭人的对话,从中分辨出一些有可能对她有用的线索。这些不止是针对沈监副一案,还包括贪污案,以及她日后在京中立足的事。
京城官员众多,沈监副遇害一案,因为他官位低,并没有在百姓之间激起多少水花,谢池春自然也就没有法子从这些百姓口中知道一些与沈监副一家有关的消息。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她竟从这些人中听到了自个。
谢池春倒有些好奇,那些人会说她什么,便就竖起了耳朵。
“我家有个亲戚在大官家里做事,这些日子,这些大官家里都传遍了,都在说这姓谢的姑娘。”
“这姑娘是什么来头,竟让大官家里头都议论起她来了,而且最近也没瞧见发生什么大事,什么谢姑娘,都没听说过。”有人当即接了话,显然十分好奇。
原先说话的那个人笑了一声,故作高深:“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前段时日,皇上不是派了钦差下江南吗?”
“这我不知道,林尚书家的公子,林公子可是个好人,我还见过他呢,那身气度,可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
“嘿,你这不要脸的,还拿自个跟林公子比。”旁边当即有人啐了一口。
“那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吗?别扯话,你继续说,这谢姑娘同林公子有什么关系。”
“这谢姑娘啊,就是同林公子一道从江南回来的。一回来,这姑娘就和林公子一道去查凶案去了,哎呦你想想,一个女人,去摸尸首,跟一群大老爷们待在一块,这……多伤风败俗。不过听说啊,这姑娘同林公子有些关系,这不,和尚书家的公子沾亲带故的,那些大官家里头可不得多留点心眼了。不过这姑娘也的确是不像样。”说到后头,说话的人低了声音,尤其是提到同林慎独有关系时,总有些话中有话的感觉。
“你别瞎说,林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嘿,是不是那姑娘长得太丑,同男人似得?”有人笑道。
这话一出,立马有见过谢池春的人接上了:“说起同林公子走在一块的姑娘家,我还瞧见过,就是先头在醉仙居,那姑娘带着面纱,没瞧见,不过那双眼睛,灵动着呢,十有八九是个美人儿。而且啊,”说话的人发出了一阵不大好的笑意,伸手比了一下:“那腰也细,婀娜多姿,我当时走得近,还听到那姑娘开口说话了,那声音,江南来的,就是同咱们的不一样,温声细语的,说得人心口都软了。我说啊,这林公子也是好福气,不知道这江南姑娘尝起来是个什么滋味。不过啊,像这样的姑娘哪里进得了尚书府,左不过是在外头做个外室。要是我有钱,我也养啊,就冲那姑娘一口吴侬细语,做那事的时候,多有味。”
听到这,谢池春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大抵是那人将话头转偏了,之后话题就朝着那档子事上去,尽管后来都不提谢池春了,但那些话还是让谢池春听得难受。书说得再好,她也待不下去,结了账,几乎算是从茶楼落荒而逃。
她知道这不是她的错,是那些人思想龌龊,可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同林慎独以及其他男人一直走在一块,做的根本不是普通姑娘做的事,所以就显得她格外特殊,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来,也将她想得如此肮脏。
知道是一回事,可心里头难受也不假。这个世道为何会如此?
谢池春不想去想这些事,从吴家茶楼出来后,转头就进了锦绣坊。
锦绣坊的小娘子的才艺的确好,看了一会后,谢池春心头的沉重也散了个大半。这下她才有心思去打量周遭的人。
锦绣坊的小娘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同那些烟花之地不同,有时候读书人也爱来这边开诗会,有姑娘们在旁边红袖添香,不失为是一段佳话。就连姑娘们有时候开宴,也会来锦绣坊。
这锦绣坊,来的人非富即贵,谢池春不认识这些人,但从衣着上也能瞧得出来。她没想到的是,竟还在这里遇上了熟人。
温绣是同自家表妹过来的。
表妹擅琴,但这些日子在琴上面却到了瓶颈,她便寻了温绣出来散散心,二来也是想来锦绣坊向这里的姑娘请教一二。
锦绣坊有四大才女,分别擅长琴棋书画,表妹一来,就寻了琴女说话,爱琴之人,说起琴来,浑然忘我。温绣在里头坐得闷了,便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就看到了正坐在一旁吃着零嘴的谢池春。
谢池春一边看着歌舞,一边也在打量周边,在温绣看到她的同时,她也瞧见了温绣。
温绣主动上前,笑道:“谢姑娘,好巧,可介意我在此小坐一会?”
谢池春放下了手里头的零嘴,微微颔首:“温小姐请坐。”
温绣在谢池春旁边的座位坐下,随后瞧了一眼台上正在表演的歌舞,抿唇笑了笑,问:“我听说姑娘正在调查沈监副遇害一案,莫不是已经结案?”
“再忙也要休息,将自己逼得太紧,反而会得不偿失。”谢池春答。
温绣自然不信,可面上却笑着颔首:“姑娘说得有理,无论何事,过犹不及。”
谢池春挑眉:“温小姐想说什么?”一句过犹不及,她怎么听都觉得话中有话。
温绣笑:“我不想说什么,只是觉得与姑娘有缘分,当初在江南相识,原以为萍水相逢,自此无期,未想竟还有今日再次一道坐下来说话的机会。京城虽富贵,可却已经少有姑娘这般鲜活的人儿,姑娘能来京城,倒也让京城添色不少。”
温绣并没有恶意。
谢池春笑了起来:“我就当你这是在夸我了。”
“我的确是在夸姑娘。”温绣也笑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