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独问完话后，便让赵姨娘离开。
在事情没有了结之前，她需要住在刑部，至于她假死一事，也需要做些安排。
赵姨娘已经起身往外走，可脑海里的念头却越来越深，她自以为这是一个机会，便就停了下来，转回身：“大人，姑娘，沈学明并非好人，他是死有余辜。”
沈监副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就冲着他对沈夫人下毒，将赵姨娘殴打至流产，就这两桩事，也瞧得出沈监副此人品行不端了，但赵姨娘显然话中有话。
“愿闻其详。”林慎独指着他面前的椅子，开口。
赵姨娘又坐了回去，她双手放在膝上，扯了扯手下的布料，有些紧张地开口：“沈学明只是一个钦天监监副，俸禄不多，而家中又没什么值钱铺子，家里头的开销，都是靠着夫人的嫁妆铺子在支撑，但是我偶然发现，沈学明手中有不少好东西。”
林慎独看了赵姨娘一眼。
谢池春的视线同样落在了赵姨娘的身上。沈监副虽是沈家人，但嫡系与旁系的差距素来大，沈监副官位不高，又没什么其他的进账，比起赵家来说，自然是有钱的，可若说大富大贵，便就有些远了。沈监副的日子不会差，但手中若是有什么特别值钱的好东西，估计就另有内情了，还有当日李翰林手中的孤本，这些东西，来历怕是不明。
“或是旁人送的。”林慎独语气平静。
赵姨娘摇了摇头：“不是送的，是他自己买的。”
“你如何确定？”林慎独有些诧异。
“我是从沈学明口中亲耳听到的，当日他喝了酒，又心情不错，说是买了什么好东西，可等第二日清醒后，他便就不承认了，说是自己说了胡话，我当时留了个心眼，暗中多关注了一些，便就发现沈学明的书房中，多了一尊玉佛，我不太懂玉，说不出来，那会应是好奇居多，倒是没抱旁的心思，只是单纯地好奇沈学明为何在第二日改口。我大概花了三四月，才打听出来，这尊玉佛已有五百年的历史，玉的成色雕工都是上佳，而且因为是古物，难以用金钱衡量。那一尊玉佛，比沈家所有家产加起来都值钱。”
赵姨娘的话，让林慎独同谢池春两人对视了一眼。
“你说，他有不少好东西。”谢池春追问了一句。
赵姨娘颔首，继续往下说：“当时这尊玉佛的价值，让我生出了一些怀疑，当时沈学明宠爱我，对我的防备不深，有时候尽兴了，会同我说上几句，他也曾给我瞧过一些，到底多少，又值多少钱，我并不清楚，但那些东西，绝非是他的俸禄能够买得起的东西。我本想继续往下查，但当时我已经怀了身孕，同沈学明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我可以保证，他这些钱，必定来历不明。”
“你可知道，他的这些东西，放在何处？”林慎独问。
赵姨娘摇头：“此事说来很奇怪，我的确是在沈家见过那些东西，但是之后再去找，却从未见过，应是沈学明藏了起来。”
这一点，倒不奇怪，若是这东西来历不明，沈监副可不敢将这些东西明目张胆地放到明面上来。赵姨娘的话，应当不假，想来是沈监副到底还是不够仔细，心情好时，多说了几句，而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赵姨娘一个屈居于后院的人，有朝一日会有同刑部的人说话的机会。
只是，沈监副只是一个钦天监的监副罢了，这并不是一个油水足的衙门，毕竟，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大事，需要用得到钦天监，也没有人需要求情求到钦天监去，再者，就算有，他上头还有人，可轮不到他。
“此事，我知晓了。”林慎独说，随后又道：“法外还有人情，若真的情有可原，死罪也并非不可免。”
赵姨娘打的什么主意，可瞒不过他们两个，如果沈夫人真的有难言之隐，林慎独不介意帮上一把，留她一命倒是不难，何况，沈夫人的样子，怕是没多久好活，他在刑部，将死刑拖延几年总不是难事。这对林慎独来说，轻而易举，却能让赵姨娘更好地配合他们。
他们早就知道，赵姨娘身上有很多秘密，可以给他们提供诸多线索，但是他们同样没有料到，她会带给他们这么大的惊喜。
赵姨娘目露惊喜，又道：“有些事，时日久远，我已有些忘了，我回去后会仔细回想，若是想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再来告知大人与姑娘。”
“劳烦了。”林慎独回。
对待配合他们的人，林慎独总是愿意给几分好脸色。
这回，赵姨娘是真的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等她同雪倩离开后，林慎独望向谢池春：“怎么看？”
“或许，我们该再走一趟沈家。”谢池春说，当日他们只看了沈监副的案发现场，虽然也逛了院子，但是压根没有考虑过沈家有没有什么密室一流，而赵姨娘今日这番话，却提醒了他们。
林慎独蹙眉：“沈监副钱财一事，应当不是私怨这么简单，贸然行动，恐打草惊蛇。”
“我等入夜了再去。”谢池春回，随后眼眸弯了起来：“至于这会，再瞧瞧其他的事，总不能再让你陪我去沈家，你明日要走，今日就不要太过劳累了。”
林慎独叹了口气：“明日就是最后一日了。”
虽然皇上已经改变了主意，但林慎独还是希望他们能在七日内找出真凶，然后由皇上赐婚。皇上亲自赐婚，至少能为谢池春挡去一些麻烦。
“照眼下的发展，若是我们推测不错的话，明日应当是能破案的。”谢池春笑道。
“希望如此。”林慎独叹了口气。
他明日一早就要走，不在京城，对什么事他都有些不大放心，可眼下，也没有法子了。
两人又将整个案子来回梳理了一遍，这会，他们将凶犯锁定在了沈夫人身上，看看能否找出什么指向性的证据来，正当两人谈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原先在城门口分散的官员，已经带了替沈夫人看诊的大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