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独直接让人将大夫带到了他们如今在的花厅。
替沈夫人看诊的大夫,算是京城里头,除了太医以外,医术最高明的了。这位大夫,不止医术高明,同样嘴严,沈夫人无需打点,他都不会将沈夫人的事往外说,这是身为一个医者的职责,何况沈夫人又在特意打点的情况下。
大夫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去替沈夫人看诊,大伙都以为是请个平安脉,或是沈夫人身体不适,谁能想到,大夫是在想尽法子,压沈夫人身上的毒素。
大夫虽答应了沈夫人不外传,可面对刑部官员,他知晓轻重,还算配合。
“夫人所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老朽才疏学浅,至今未查明何毒,只能靠着往年行医的经验,开些无大损失的药,将夫人体内的毒压下去。虽是慢性毒药,但夫人中毒已深,恐不久矣,便是有幸解毒,沈夫人的身体损伤已在,恐怕也只有几年光阴。”大夫将自己关于沈夫人的诊断,一一说来。
这一点,在两人的意料之中。
沈夫人的毒根本没解,但她并没有告诉赵姨娘,这里头的考量,唯有沈夫人自个知晓。从他们所见所闻来看,沈小姐一开始应当不知道沈夫人中毒一事,而是在最近几日发现,也就是谢池春在夜探沈家之前才发觉真相。
从大夫这边得知了他们想要知晓的,便就让他回去了,林慎独同谢池春两人也终于起身,往书房去了。
“沈夫人中毒,最有可能向她下毒的就是沈监副,但是我有些不明,沈监副为何要毒害沈夫人?按说,沈夫人对他并无威胁,而且一旦沈夫人去世,沈小姐要为其守孝,沈监副就不怕错过了最好的卖女儿时日?”谢池春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但是,沈夫人的确是在中毒之后,才与沈监副疏远,若说两者只是巧合,两人都是不大信的,可又实在找不出沈监副对沈夫人下手的缘由来。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林慎独开口。
谢池春不语,只是视线落在他身上,以示追问。
“沈夫人认为是沈监副对她下了毒,可沈夫人认定的,未必就是事实,或是其中有所误会,或是……”
“有人刻意诱导。”谢池春很快就接上了话,但很快她又有了新的疑惑:“前者倒还好,毕竟能够对沈夫人下毒的,无非是身边人,沈监副与她有矛盾,在沈夫人看来,有这个动机,或许多有提防,但后头这一种可能,谁会刻意去挑拨沈夫人同沈监副之间的关系?”
林慎独摇头。
这个问题无解,谢池春索性就直接跳过了,继续将话题扯回去:“先不管这些,总之,沈夫人有杀沈监副的动机,而且她是身边人,最有下手的机会,我们眼下缺的,是证据。”
“此事,怕不大好办。”林慎独说。
他们只查到沈监副是中毒而死,但究竟是如何中毒,无从知晓,而且奇怪的一点是,沈监副明明是一早起身,尸体经检验却是饱腹而死,还有窗台上留下的痕迹,通向了隔壁被封锁的院子,这些谜底都还没有解开,甚至,他们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或者,我们直接同沈夫人来一番对峙。”谢池春心里头升起了一个颇为离谱的念头。
林慎独讶异,但并未直接否决,而是看着她,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沈夫人应当是在意沈小姐的,若是我们利用沈小姐,来让沈夫人开这个口呢?”谢池春提出了一个不大成熟的计划。
林慎独挑眉,嘴角浮起笑意:“未尝不可。”
“你有好主意了?”见他这副模样,谢池春露出些讶异。
林慎独颔首:“算不得什么好主意,无非是,敲山震虎。”
“敲沈小姐这座山,震沈夫人这头虎。”他话音才刚落,谢池春便就接了上去,说完后,便就笑了起来:“我现在倒有些承认我不如你了。”
林慎独闻言,有些不大好意思:“也是你提起了沈小姐,我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行吧,那我们一样聪明!”谢池春弯了眼睛,冲着他笑。
既然有了计划,两人都没有耽搁的意思,稍稍商量一番,将计划设得更稳妥了一些之后,就直接带上人,去了沈家。
一到沈家,林慎独就带着让人往沈小姐的院子里去。
沈夫人如今还和沈小姐在一块,两人就待在院子里,一个坐在石凳上,一个则隔了些距离,搬了个绣墩坐着。
有下人急匆匆地来报,说是刑部来人,还没等母女俩有个反应,林慎独几人便就到了。
沈夫人起身,微微蹙眉:“小林大人这是何意?擅闯女眷后院,未免有些不妥。”
林慎独面色微冷:“本官今日前来,乃是捉拿杀害沈监副的元凶。”
“元凶?”沈夫人愣了一下,露出些许茫然来。
林慎独不好一直盯着沈夫人看,可谢池春却是一直在观察她的动向,在她露出迷茫时,谢池春瞧得一清二楚,心里头不免升起一股怀疑来。
她的态度,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杀害沈监副的正是沈小姐!”林慎独语气冰冷。
沈小姐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想到此事会与自己扯上干系,而沈夫人同样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驳道:“小林大人,你不要信口雌黄!小女如何会杀自己的亲生父亲?老爷的死,对小女一点好处都没有,她为何要犯这大不韪,去做如此凶险的事。”
“沈监副意欲将沈小姐嫁到越家,为其谋求权利,沈小姐不愿这桩婚事,狠心之下,对沈监副痛下杀手,沈小姐有杀人动机。”林慎独说,还不等沈夫人反驳,紧接着又继续往下说:“沈小姐未免暴露自己,便就利用了杨究,想要让他做这次的替罪羔羊,旁人无法知晓杨究想要杀沈监副的心思,可沈小姐却知道,杨究是为了赵姨娘进沈家,赵姨娘早就将自己同杨究之间的恩怨告知沈夫人,而沈小姐便是从夫人这边得知,因此特意利用了杨究这一回!”
“我没有!”沈小姐高喊一声,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林慎独,眸中又含着失望。
谢池春瞧了,心里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这一出,怕是把沈小姐心里头对心上人的念想,毁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