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独的回答，在一定程度上愉悦了谢池春。
她看了他几眼，随后笑了起来：“不早了，有什么事先用膳再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说完，自个就往里头走，早已没了方才回来时的心事重重。
林慎独无奈，女人翻脸当真是比翻书还快，不过，她能够一直这么高高兴兴的就好。
几人一块简单用了膳，饭后，谢池春同林慎独去了书房说话，廖棋原也是要跟着的，不过临时被李婆子喊去了，似是有什么事。
“今日在刑部的进展如何？”谢池春问。
林慎独在一旁坐下，先给谢池春倒了一杯茶，递到人面前，没忙着回答，而是问道：“你在外头跑了一日，可有发现？”
谢池春摇头：“沈监副的死，在京城这地方，实在是太无关紧要了，今日在茶楼里压根没听人提起过。”还不如她呢，不过这话谢池春自然不会说，茶楼里的那些污言碎语，她不会告诉林慎独，这些事无法改变，说出来也只是徒增他的烦恼罢了，倒不如就此揭过。
“不奇怪，京城每日都会发生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沈监副遇害一案，的确在这些事中，可以说是忽略不计。”林慎独回。
他这一说，谢池春来了好奇：“如果没有沈贵人，沈监副的案子会如何？”
林慎独看了她一眼，回：“由顺天府府尹接手，在沈家找个下人做替罪羔羊，凶犯认罪后上交刑部，秋后问斩。”
谢池春一听，颇为唏嘘：“这年头不论什么事，都得头上有人才行。”
“世道如此。”林慎独回。
谢池春倒不关心这些，好奇来了，随口问了一句，问过后便就不放在心上，她将话头重新转了回来：“你还没说刑部今日那边有什么进展呢。”
“很顺利。”林慎独回。
这话让谢池春挑了挑眉：“怎么个顺利法子？”
林慎独没说，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纸文书递了过去。等谢池春瞧过了文书上所写内容，自然也就明白了林慎独对口中的那句很顺利。
何止是顺利。
不过短短半日，从面水中的砒霜开始调查，竟是直接就可以结案了。
刑部的人从沈监副家中能够接触到面水的人开始查起，当日送水过来的丫鬟，厨房那头烧水的人，途中是否接触过什么人，一点点往下查。
这事并不难查，很快，刑部就锁定了几个嫌疑人，而在这几个嫌疑人中，成功找到了“凶手”。
在面水中下毒的是厨房的一个小厮，姓杨，单名一个究字。杨究是大概一个月前进的沈监副家中，并非是家生子，加上被牙婆子卖过来时，已经有些年纪，是而被分到了厨房，只是干一些杂活。
事发那日，杨究负责烧水。他是直接在水中下的毒，也没有人会料到杨究会在一个面水中下毒，没有人会去验，是而舀了水，就直接送到沈监副那头去了。
刑部在查到杨究时，先是进行了盘查，杨究虽有心遮掩，但是因为他接触了面水，而被列入怀疑人名列之中，除了对他们审问之外，还搜了屋子，刑部从杨究的屋子里寻到了一张包过砒霜的纸。显然是杨究用完药后，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些证据，没想到最后反而成了他杀人的铁证。
除此之外，在确定有哪些人接触过面水后，他们就开始将这些人的生平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而这其中，杨究的问题最大。
杨究有杀人动机。
先前在查沈监副的凶案时，他们曾经怀疑过赵家哥哥，因赵姨娘在沈家一尸两命，所以赵九廷有杀人动机，但是因为赵九廷受了伤，一直躺在床上，是而避开了嫌疑。赵九廷的确不是凶手，但是杨究的杀人动机，却也与此事有关。
杨究同赵姨娘相识，曾经有过一段私情。
这事隐蔽，知晓的人不多，只有当年赵姨娘还未出嫁时的闺中好友，而好友在及笄之后嫁人，后跟随夫家离开了京城，也就是说，除了赵姨娘之外，杨究同赵姨娘之间的那一段，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无人知晓了。
刑部之所以会查到这段关系，是因为在找到杨究屋中的证据后，开始去杨究在沈家外头的家中搜查。也正是如此，他们才会在杨究的家中翻出同赵姨娘的书信往来，因此确认了这段关系。这么一来，杨究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就都解释得通了。
他恨沈监副抢了自己的心上人，也恨沈监副不知珍惜，害死了赵姨娘，他心中存着恨意，一直都在伺机寻找机会替赵姨娘报仇，直到沈家突然缺人，想要从外头买几个奴仆。杨究便就借此机会，卖身沈家，因此成功混进沈家，最后在面水中下了毒。
杨究一开始还否认，但当这些证据都摆在面前的时候，他没有再否认的必要，索性就一股脑全认了。
“是真是假？”看完整个卷宗后，谢池春开口问。
林慎独笑了声：“真假有之。”
“杨究我亲自去见过，说谎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查下来，杨究同赵姨娘的关系也的确是事实，这一点也从赵九廷的口中得到了证实。他虽然不知道杨究同赵姨娘私定终身，但可以作证两人相识，而且，杨究家中虽不算富裕，但远远不到需要卖身为奴的地步，如果是为了报仇，那就解释得通了。还有，我们在赵姨娘的墓边挖出了一支玉簪，是京城老字号的东西，顺着这条往下查，发现买主正是杨究。”林慎独将事情说得更细了一些，这些是文书上未曾记载的。
“所以，他是真的想杀沈监副？”
林慎独颔首：“应该是如此。凶手很有可能是发现了这一点，杨究的存在极大程度上方便了他，只需要擅加引导，杨究就会成了他的替罪羔羊。”
“有点意思。”谢池春笑了一声。
伪装证据，容易被发现，那么，就用一个真证据。杨究的确下了毒，也的确想沈监副的命，但是沈监副不是他杀的。这个原先他们就已经推测过，如果说，沈监副是在洁面时沾染到了砒霜，导致砒霜入嘴而种豆死亡，那么他脸上，至少嘴唇上都会有痕迹。尸首上未曾显示，证明沈监副并非死于面水之毒。
若是遇上一个不怎么懂验尸之道的，恐怕就真的会以为沈监副是死于杨究之手，证据确凿，就此结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