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目以待。”谢池春笑着回了一句，随后又说：“这事你虽然安排得妙，但就目前来看，还是没有实质的作用。”
林慎独闻言，叹了口气。
的确如此，不管杨小公子有没有在灵隐禅寺，他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都会引起对方注意，这就是他设的一个局，可是这到底会不会有效果，得看对方会不会入局。即便入了局，也不一定万无一失，何况，这需要时日，但是于他们而言，时日却恰恰是最为紧张的东西。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慎独回。
谢池春乐了：“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你后头真的没安排？还是——瞒着我？”
这话她只是说来好玩，打趣，可林慎独听了，微微蹙了眉，解释：“我连自己的身份，刑三都告诉你了，何必再瞒你？”
谢池春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竟会让林慎独如此认真地回答，不由得一愣，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但总之让她心情莫名愉悦了起来便是，可同时，她又生出了那么一点不好意思来。她转过身，背对着林慎独，干笑了几声：“我就开个玩笑，你那么较真做什么？”
这是较真的事吗？林慎独很想问她，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明日不是要去高家吗？我想先去高家探探底。若是得空，下午还得再去一趟明月巷。”林慎独转了话题，说起自己的打算。
回到正事上，谢池春很快就转回了身：“明月巷，你还打算去案发现场看看？”
“嗯，尸首，案发现场，都没有过多的线索，这太不对劲了，除此之外，我也想去看看杨小公子曾经居住的地方。或许，是我们太大意了，我们应该将赵五娘家，包括整个明月巷，都好好查查。”林慎独敛着眉心。
当日，知府衙门的捕快搜查过赵五娘家，后来马先生那边接手，也让人仔细调查过，包括杨小公子的住处，并无发现，原先林慎独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迟迟找不出有用的线索，他不免担忧，是那些捕快官兵未曾发现那些蛛丝马迹。总之，得自己亲自去一趟，或许才能够安心。
当时为了隐瞒身份，他都是以谢君庭的命令为主，如今自己能掌握说话权，做事起来，倒是方便多了。
谢池春颔首：“也是，是该看看。”
“你也这么觉得？”林慎独忽然发问。
他这问得突然，谢池春一愣：“什么？我……说的不对吗？这的确应该去瞧瞧，这还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是，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可也正是他此刻提到了这一点，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我们都想到了，为什么当时谢大人没有想到？”
因为卓之的名字，谢君庭立刻就联想到了皎月一案同贪污案有关，之后就快速地将此案同钦差那边交接，而在这个过程，谢君庭的确没有调查过任何地方，除了案发现场。如果一般凶案，这个做法的确正常，可如果他已经怀疑乞丐是杨小公子了的话，难道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去杨小公子的屋子里寻找线索证据吗？
谢池春愣了好一会，随后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奇怪的？当时他一意识到这案子与贪污案有关，就准备同你们交接，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追踪杨小公子的踪迹？这事，可不归他管。何况，若是他沾手了，后头若是出了什么事，反而说不通了，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吗？难不成，你还怀疑我爹？”
林慎独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她的这番解释同样在理，可林慎独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以谢君庭的性子，此事虽然不归他管，但是贪污舞弊，受害的都是万千百姓，以他那副一心为民的心肠，怎么会坐视不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一句在其位，谋其政？就算在其位上的人，做不出对的事来，他也袖手旁观？
他有些瞧不明白了。可若是像谢池春说的怀疑谢君庭，这一点，林慎独心里，倒是拿捏不准。
他会选择启叶县，证明谢君庭不同，要说没有怀疑过，那是假的，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谢君庭的品行，他就算不知道十分，也看了个七七八八，的确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去干出贪污舞弊的事来？就连像杭大人这样的，也知道分寸，只敢小贪，像谢君庭这样的，不止是心向民，以他的聪明才智，恐怕也不会做出大贪的选择来。而且，他会留守启叶县，不就意味着，他本无大贪之意，否则，他想要捞钱，怎么也不该留在启叶县这一隅之地。
不明白，瞧不明白。
他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虽然不说看懂，但好歹心里能有个底，而谢君庭，是他唯独从来都没有看透的人。
“瞎想。”谢池春笑着伸手推了林慎独一下，随后瞧了一眼天色，开口：“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事忙呢。”
林慎独闻言，笑了笑：“好，你也早些歇息。”
谢池春似乎困了，打了一个哈欠：“走了。”说着，她面色随意地转头，而就在转头的那一瞬，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林慎独为何会选择启叶县作为自己的落脚点，先前他的解释，她的确信了，可现在再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林慎独或许没有说谎，他的确是意识到了谢君庭的一些不对劲，觉得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着手点，才会选择启叶县。在启叶县的这段时日中，他同谢君庭有过相处，或许是被他的能耐所折服。
事实如此，但是此刻，谢池春才意识到了一点严重性，林慎独还处于摇摆之中。
他想相信谢君庭和贪污案无关，可一边又觉得谢君庭脱不了干系。
她同林慎独相处了那么久，知道他的性子，他不会胡乱怀疑人，从相处中的认知，让他相信谢君庭，而能够让他还存在动摇，可见他手里头恐怕有对谢君庭十分不利的证据，指向谢君庭和贪污案有关。
这个认知，让谢池春的心头很不安。
她相信自己的爹爹，如果她爹是无辜的，这就意味着，有人可能要陷害谢君庭，而若是……再严重一些，谢君庭可能真的和贪污案有关，这是她绝对不想看到的事。如果连她爹这样的人，都会贪，那普天之下，真的还有一心为民，两袖清风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