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些,谢池春感慨:“我终于明白,爹,你走到这般地步,原是——无路可退。”
谢君庭再聪明,无权无势,如何同这些势力斗,他甚至无法接触到这些权势中心,又如何能查出这些猫腻来,更不用说,还被设计拖入了这趟浑水中。
为了保命,为了活下去,当年尚显青涩的谢君庭无从抉择。
林慎独出了一趟京,回来后就忙碌了起来。
一来是要查那个和椛有关的人,其次,山贼被抓,他必须得做好万全准备,不能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以免打草惊蛇。若是对方因此而加强警戒,可就得不偿失了。除了这两点之外,多了沈家这条线,他们能做的事,可就太多了。
有些事,现在还不是谢池春能够接触的,林慎独一忙,她便空了下来。
在家里头待了两日,便就坐不住了,女扮男装,去了京城的市井之中打听消息。林慎独知晓后,不大放心,将刑三安排了过来。
她想要打听的,是关于沈监副与沈家之间的事。
官宦之家,最不缺的就是下人,下人一直在主子身边伺候,难保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而有些人会往外传,谢池春也是抱着一线希望。
市井之中,盘根错杂,粗鄙言行随处可见,刑三见得多了,并不在意,可陪谢池春在外转了一个上午,他就有些待不住了。
“姑……爷,咱们要不还是算了吧?这里实在,不太适合爷。”刑三劝诫。
谢池春笑了:“你喊我姑爷,那你的意思是,你家公子是姑娘了?”
刑三:“……”
见他一脸懵逼的模样,谢池春笑得更开了一些:“我在启叶县接触的三教九流多了可不少,这些还吓不到我。”说完,谢池春伸手往远处一点:“走,我们去那。”
刑三顺着谢池春的手往前一瞧,脸都黑了。
谢池春指的是一家赌坊。虽说她先前也为了查案进过赌坊,可赌坊也是有差距的。好比她眼前指的这家,本就是在一个小巷子里,一个歪歪破破的院子里,随手放了几张桌,地上满地瓜果,一进赌坊,还能闻到一股多种味道混杂的气味。
“爷,咱们还是算了吧,要是公子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刑三忧虑极了。
“他是让你来跟着我办事,可没让你来管着我。我心中有数。”谢池春回了一句,随后不管刑三,直接就凑上前,赌钱去了。
刑三在后头瞧得头都大了,只觉得自家未来主母总是在不断地挑战他的认知。
谢池春本就会赌钱,不过这回,她可不是来赢钱的,而是故意输了一堆银子出去,十把里面能赢个一两把,好在这些都是普通百姓,下的赌注不大。
小半个时辰下去,谢池春输了十多两银子出去,这在旁人看来,她可是输惨了。
谢池春瞧得差不多了,叹了口气,从赌桌上退了出来。
她输了那么多,赌坊里的赌徒早就已经关注她许久,大伙没什么坏心思,因为多了些关注,见她出来,垂头丧气的,旁边就有人开口意思地劝了几句。
“赌钱这事,有输有赢,你也别太在意了。”
谢池春就在等这些人开口,一有人开口,她立刻就接上了:“诶,我今日这手气真是差得不行。你们不知道,我是从外地来的,在路上憋了大半个月,到了京城可不就忍不住了,这手越痒,越留不住钱哦,今日输了那么多银子,回去我爹娘怕是要将我骂死。”
“原来是头一回,怪不得见小兄弟你眼生。你也别太灰心了,今日输了,改明儿赢回来就是了。”
谢池春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借着这个话茬,谢池春同周边的人立刻聊了起来,她虽然不赌钱了,但也在旁边看着,这里有不少围观的,她的行为并不突兀。等一会下来,谢池春已经同身边的人称兄道弟。
等聊得差不多了,谢池春终于开始了转到了正事上:“我这吧,初来乍到,对京城也不了解,哥哥你看,能不能有什么指点指点我的,也同我说说,这一带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免得我到时候惹了避讳,横遭祸事。”
同她聊得开怀的几个人毫无戒备,立刻将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脑地道了出来。
刑三在后面瞧得一愣一愣的,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百姓,又是在赌坊里混迹的,大多无赖流氓一流,要是正儿八经地去问,指不定被坑了一堆钱还没问出几个消息,谁能想谢池春就这么赌了几把钱,对方就那么爽快地都一一说了呢?
为了查案他没少查京城里头的事,这些人说的,刑三知道不少,可以确认是真的,而有些,是他也不知道的,比如说,这京城底下有多少赌坊,明面上的,暗桩的,哪家赌坊会坑外地来的人,哪个人有什么消息渠道。
都是些官宦之家接触不到的信息,刑三除了查案会了解一些,但知道的也不多,今日倒是借着谢池春这一出,又更新了不少信息。
不过,都是些与案子无关的事。
谢池春在赌坊待了一日,等回去后,刑三再次劝诫:“姑娘,这里也查不出什么消息来,不如……就算了吧?”
谢池春一面笑着应下,第二日又一头扎进了赌坊。
刑三:“……”
他有点怀疑,谢池春就是为了赌钱来的。
之后接连五日,谢池春都是在赌坊之间来回,有输有赢,加上她擅伪装,懂交道,短短五日,就让她已经在这一圈混熟了,而在这个时候,那些藏得更深更隐私的事,在谢池春的故意诱导下,那些人也开始渐渐透露给她。
在第六日的时候,她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话说起来,最近好久没有见到沈二了。小谢兄弟,这沈二啊,可是赌钱的一把好手。”说话的人竖了个拇指,说了一堆话夸这人的赌术,随后话头一转:“不过这沈二格外神秘。有时候日日都来赌坊,有时候就会消失个一两日,没人知道他去哪了。不过以前都只有一两日,这一回,倒消失了有大半个月了吧。”
“你不会是想说这沈二就是前儿头死的那个姓沈的官吧?”旁边的人立马接上了话。
谢池春原本没多在意,直到这里,一下子就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