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卓之对夫人的感情到底如何，同皎月一案、贪污案都没有什么关系。
谢池春心里虽然有些感慨，但并没有因此放在心上。皎月同杨卓之之间的关系，不是男女私情，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两者年纪相差太大。而且，这私情也未必需要双方，皎月若是单恋也有可能。不过，想到惜月的说辞，恐怕这单恋的可能都不大，现在更大的可能，还是皎月见利起意，被杨小公子察觉，杨小公子趁机逃走，至于皎月的死，到底是不是同一回事，眼下还不好定论。
这些，高夫人不知情，单从表面来看，也不怪她将此事想到男女那回事上去。
“在夫人看来，杨卓之是个怎么样的人？”谢池春又问。
“杨卓之……”高夫人轻轻呢喃了一声，随后叹了口气：“我对他了解并不算太深，不过此人，心思太重了。”
谢池春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看先前高夫人所言，她还以为她对杨卓之的印象不错，没想到竟然会得到心思重的评价。
“杨卓之是一个好丈夫，却未必算得上是一个好人。”高夫人说，这话让谢池春越发诧异，高夫人倒是笑了一声，说：“其实早在知晓杨家灭门时，我就已经猜到，迟早会有人会找上高家。”
谢池春闻言，心中一紧，面上故作疑惑：“夫人说什么？杨家灭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高夫人笑了一声：“小姑娘，你虽聪慧，可到底还是年纪轻了些，有时候行为处事上，难免会露出一丝马脚来。杨卓之是官，正常情况下，你同他无冤无仇，如今也不能证明他与皎月的凶案有关，你不应该直呼其名，除非你已经知晓杨家灭门，而杨卓之，是死有余辜。”
说这些话的时候，高夫人语气温柔，仿佛在谈论刺绣女红似得，全然不似是在揭穿谢池春。
高夫人提出的这一点，的确是谢池春没有注意到的，她愣了一下，但是就此承认，也不是她的作风。
“夫人细心，不过这倒是和什么杨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这人，生来就是如此，名讳本来就是用来喊的，何必那么计较不是？人前恭敬些，人后随意些也无妨不是？”谢池春微笑着说。
高夫人脸上的笑意顿了顿，不过很快，她就笑了起来：“不管你是为了杨家灭门还是皎月一死，既然你问了，今日我也就将自己所知全部告知。”
谢池春望向高夫人，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卓之此人，自小不幸，亲母去得早，在继母手中活了十多年，吃尽苦头，也养成了偏激的性子。他做事，只看自己目的，旁人的死活都同他无关，他好事做过，坏事也干过不少，这一切全看他自己的心情喜好。不过，在他遇上菀菀后，他改了很多。菀菀心善，他便学着伪装自己，菀菀聪慧，其实早就瞧明白，只是她爱杨卓之，所以愿意装作不知。这些，都是菀菀同我说的，不会有假。”
谢池春唏嘘，这年头，女人聪明的可不少。
“当年小儿满月时，菀菀来过一趟杭州府，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当时她和我说过，她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事，杨卓之有事瞒着她，她心里很不安。我想，当时菀菀说的便是贪污案了。江南这桩贪污案，绝非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群人鱼肉百姓，官官相护，不知道干出过多少坏事，杨卓之此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会做出这些来也不奇怪，菀菀当时约莫着是察觉到了杨卓之和那群人的往来。她心下不安，愁得得了病，她不敢在杨卓之面前表露，只能同我说道几句，缓解心中郁闷。”说到这，高夫人叹了口气。
“杨卓之虽然是个好丈夫，可到底不适合菀菀。”
谢池春一直在打量高夫人，随后开口：“杨夫人愿意同高夫人说这些，可见姐妹情深，可为何最后却没了联络？”
杨夫人虽死，可杨小公子还在，自己好姐妹的孩子，也能做到不闻不问？
高夫人笑了一声，说：“菀菀病重时，托人给我送了一封信，她让我在她死后，就与杨家彻底断了干系。”
谢池春眼神微眯。
“我知道的大概便是这些了。”高夫人说。
谢池春一时没说话，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开口：“夫人既然知晓杨卓之灭门一事，怀疑我是因为贪污案而来，为何还会觉得皎月同杨卓之之间有男女私情？”
高夫人摇头：“我从未这么觉得，只是我应当这么觉得。”说完，她冲着谢池春露出一个笑：“姑娘，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姑娘该离开了。”
谢池春的面色略显古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冲着高夫人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开。
等人离开后，一旁的丫鬟才有些担忧地开口：“夫人，为何要将这些事告诉她？”
高夫人敛了笑意，面色冰冷：“真到钦差的人找上门，老爷不会让他们见我。阿秀，菀菀对我有恩，是我生死相交的好友，杨卓之再不是，我也得帮他们一把，至少，孩子是无辜的。”
“可是……”名唤阿秀的丫鬟还是有些迟疑。
高夫人抿唇笑着摇了摇头：“她是柳将军的徒弟，不管她是不是钦差的人，我说的话，总是能传到钦差耳中。”
谢池春在回花厅的路上，一直在回想高夫人的话。
一开始提出什么男女私情，是在试探她？有这个可能，同时也是在为后头的事情铺垫罢了。谢池春甚至想到了一个有些离奇的可能。
杨卓之和那群人来往那么久，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林慎独说过，单是杨卓之自个的那个账本，数量就骇人，可见他和那个幕后组织牵连之深，可为什么到头来，他却突然会被同伴所杀？而且还留下了账册，是不是因为杨卓之想要揭开一切，所以才会被人杀人灭口。可是，杨卓之这样的性子，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他改变主意？
廖菀。
他太爱廖菀，所以有没有可能为了他的妻子而放弃这一些？或许，他妻子的死，其中也另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