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捕头去了药馆。
为沈李氏诊脉的是当地医馆宜草堂的坐馆大夫,姓李。从李大夫的口中,王捕头证实了死者沈李氏的确只有一月身孕。
因为日子浅,李大夫当时先后确认了几次,时日不会出错。
如果李大夫没有说谎的话,那么沈李氏的孕吐,就变得格外古怪了。
谢池春将绣屏的事告知了谢君庭,原本打算明日再去一趟沈家,没想到还没到第二天,事情就出了变化。
入夜之后,谢池春正准备就寝,落霞匆匆跑了过来:“小姐,出事了,珍兰阁的掌柜来了衙门,说是一位姓慕容的绣娘失踪了,老爷让奴婢来喊小姐,这会怕是要去珍兰阁走一趟。”
谢池春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慕容绣娘失踪了?”她等不及落霞回答,就赶紧拿过一旁的外衫,匆匆穿上,又拿上一旁的帷帽。
快步走到门口时,她顿了顿步子,吩咐道:“去通知林仵作一声,让他一块。”
落霞听了,捂嘴笑了一声:“老爷早就派人去了。”
谢池春扯了下嘴角,不再逗留,快速往前衙走。
谢君庭已经在前头等着,见她过来,点了点头,一挥手,带着一行捕快出发。
在赶往珍兰阁的路上,谢池春从谢君庭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慕容绣娘不是本乡人,又是老板娘特意请来的,是而,掌柜在自家院子旁边又买了一座小院子,专门用来安置两位绣娘。今儿个掌柜才刚用完膳,隔壁的绣娘就匆匆跑了过来,说是慕容绣娘不见了。
珍兰阁的生意好,两位绣娘自然就忙,两人请了两个丫鬟和一个负责日常膳食的大娘。今日大娘做好了晚膳,可慕容绣娘却迟迟不见身影,四个人将整个宅子都翻遍了,都没见到人,只能将掌柜喊上,帮着一块找。在附近都找了好几遍,一直不见人,无奈之下,掌柜只好亲自走了一趟官府。
“是我们大意了。”谢池春说。
谢君庭摇头:“这次,是凶手棋高一招。”他们尚且还没确定沈李氏一事是否和慕容绣娘有关,自然不可能胡乱行动,谁能想到凶手的动作会那么快。
“希望只是虚惊一场吧。”谢池春说。
谢君庭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我的阿春,心善。”
她此刻宁愿希望是他们猜错了,慕容绣娘和这桩凶案毫无干系,那么她的失踪,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出去走走,或许被耽搁住了什么事,而倘若她真的与凶案有关,是凶手动手了的话,那么,凶多吉少。
也有一种可能,她就是凶手,眼下是得了风声,逃了。这个也绝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与慕容绣娘同住的这位绣娘姓赵,这会她正和珍兰阁的老板娘焦急地等在门口,东张西望的。
“把今日的事,再详细说一遍。”谢君庭一下马车,见了赵绣娘,直入正题,一边往里头走。
赵绣娘有些慌张地点了点头,紧紧跟在谢君庭身后,一边又将事情说了一遍:“大概是申时左右,奴家同慕容一道从珍兰阁回来。到家后,慕容回了自个屋子,奴家在此间并未见过慕容,直到大娘准备好了晚膳,丫鬟去找慕容时,才发现慕容已经不见。奴家几个都在家中,可并未瞧见慕容出去。慕容是个稳重性子的,若真是出门,也绝不会一声不吭,眼下这个样子……奴家怕她出了事。”说到后头,赵绣娘低声抽泣了起来。
她与慕容绣娘都是被家里头卖掉的,两人学刺绣时相识,后来来了启叶县,又一块住了那么多年,感情胜似姐妹。
谢池春看了一眼后头的两个丫鬟和大娘,问:“你们可在慕容绣娘进屋后见过她?”
大娘负责膳食,剩下了两个丫头,一个是做洗扫活计,还有一个懂得一些针线,帮忙打理两人的衣物,偶尔也会帮着整理一些针线,打个下手。
负责针线的丫鬟忙回:“慕容小姐进屋后,奴婢去送过一次茶水,大概……是申时三刻左右,那会慕容小姐还在屋中,她当时正在刺绣。”
谢池春蹙了蹙眉。
这院子不大,凶手是如何带走慕容绣娘?抱着这股疑惑,她跟着谢君庭一并进了慕容绣娘的闺房。
林慎独走到门口时,顿了一下,脸上闪过迟疑,还是后头的捕快瞧不过去了,推了他一把:“林仵作,你傻愣着做什么。”
谢池春转头看了一眼。
撞上谢池春的视线,林慎独很快就红透了脸,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同手同脚地进了屋。
谢池春没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声的笑来。
沈家不差钱,就算是女子的闺房,也很有讲究,耳房暖阁,里屋外室分得明,可这普通人家的院子,就算会做一些帘子隔开,可到底是一个小屋子罢了。
屋子里的摆设十分简单,除了必有的一些家具外,还有一张绣桌,正中放着一张圆木桌,桌上放着一套茶具,还有一个针线篮子。
谢君庭上前,将针线篮子里的一副绣品半成品拿了起来。
绣作还没完成,不过隐约已经能够看得出模样来,是一个大胖小儿,面部部分已经绣完,表情憨态,倒真将幼儿的情态活灵活现地表现了出来。
谢君庭将绣品递给了谢池春。
谢池春接过,从针脚来看,的确是慕容绣娘往日的风格。慕容绣娘虽然是珍兰阁的人,但她的绣作同珍兰阁的其他绣作,又多了一些自己的个人色彩。不注意时不大容易发觉,但若仔细辨认,还是能够察觉出一些不同来。
“是她的绣品。”谢池春回了一句,她此刻倒要感谢那些曾经嘲讽过她的人了,否则她也不可能认出慕容绣娘的刺绣来。
谢君庭嗤笑了一声:“这慕容绣娘怕不是失踪,而是自个跟人走了。”
“什……什么意思?”赵绣娘有些茫然地问了一句。
谢池春的视线,在屋内一一扫过,同样笑了一声:“啧,熟人作案。”语气里带了嘲讽。
屋内没有任何的破坏,甚至没有过任何的挣扎痕迹,那么只能是慕容绣娘心甘情愿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