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独虽恼,但并不会因自己一己私心而刻意责怪。
“浮躁,鲁莽,此乃大忌。若是再这么沉不住气,便就不必再跟在我身边了。”林慎独沉着声说。
虽说是在说马先生,可刑三听着心里也发憷,只因林慎独这会是真的动了怒。于公于私,他对马先生在席面上当场质问的行为都十分不满。于公,他这样毫无用处,除了被谢君庭四两拨千斤,平白丢了自己的脸面外,还会打草惊蛇。于私,林慎独打从心底里不愿相信谢君庭是贪官污吏,自然不喜马先生如此言论,更不要说这里头还牵着一个谢池春。
林慎独还有理智,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心就罚马先生,可马先生的做法,也的确不妥,少不得要提点几句。
刑三乖乖听着,一声不吭,等林慎独将吩咐都说完了,这才忙应了声“是”,见他没有其他吩咐,赶紧就撒腿跑了。
刑三离开后,林慎独的心里还是盛着火气,连着喝了好几杯凉茶,情绪才渐渐地缓了下来。他不免深想,如果谢君庭真的和贪污案有关,那……谢池春要怎么办?
先不说谢君庭涉案多少,是否会牵连家人,就谢池春对谢君庭的敬仰,那样的真相对她都是一种伤害。
这事,比追查贪污案元凶还要来得难办,因为,他心乱了。
刑三回到衙门,就气呼呼地冲到了马先生的屋子:“这回我可是给你挡了灾了,你不知道,公子有多生气,你也真是的,找那谢君庭麻烦做什么?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瞧着公子对这谢姑娘可特殊着,说不准就是咱们未来主母了,你现在还敢这么直愣愣地把人得罪了?再说了,我看那谢君庭也没什么问题,你做什么一直这么针对他,我都要怀疑你其实是想针对谢姑娘,怕惹公子生气,才将火气撒到谢君庭身上。”
马先生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公子怎么说?”
“公子说你浮躁,鲁莽,要是再这么下去,就让你别待在这了。诶,这话是小事,你知道公子说这话的时候多吓人吗?”刑三感慨。
马先生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我大概能猜到。”
刑三瞪大了眼睛:“你既然能猜到,你还做什么同那谢君庭叫嚣?”
“我忍不住!”马先生也有些懊恼。
刑三:“……”
“忍不住?你和他有深仇大恨?相爱相杀?”刑三虚心下问。
马先生瞪了刑三一眼:“相爱相杀是这么用的?”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我对谢姑娘没有意见,虽然她身份地位上,比不上公子,可娶妻当娶贤……”说到这,马先生微微一顿,流露出一丝尴尬的模样来:“虽然这谢姑娘也瞧不出贤的模样来,但是难得的真性情,为人聪慧,小小年纪已经有这番能耐,倘若成长下去,前途不可限量。若是有这样一位主母,必然能与公子联手,做出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来。”
刑三颔首:“虽然我没瞧出谢姑娘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但她的确挺厉害的,但这和你针对谢君庭有什么关系?现在也只是怀疑他和贪污案有关罢了,你何至于此。”
马先生摇头:“你不懂,如果你发现你敬重许久的人,却是个利益熏洗之辈,你作何想?”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戚:“我当年科举落榜,心生绝望,原已打算放弃读书人这条路,却在此时,意外瞧见了谢君庭当年笔墨,见他文章,我大梦方醒,之后才打起劲来,最后进了林家做了幕僚。我一直敬佩他,他才华出众,又有实干,心系百姓,即便仕途不顺也未曾自暴自弃,在小小县衙也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可我当初有多敬佩他,在知晓他和贪污案有关时,就有多恼恨。”
刑三愣了愣,最后拍了拍马先生的肩:“节哀。”
马先生不解,节哀什么?
“爱之深,恨之切,明白,明白。”刑三又拍了拍马先生的肩。
马先生的脸色越发黑了,是爱之深,责之切!而且这些词是能用在他和谢君庭身上的吗?这些莽夫,不会用词能不能别瞎用?
刑三可不管他心里想什么,打了个哈欠,转身便走了,徒留下黑着脸的马先生,感慨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地被折了情绪,又将一肚子话都吞了回去。
在杭州府时,谢池春忙着查案,柳将军寻不出机会,如今到了启叶县,虽然是带着目的过来的,可至少明面上没啥事,也没谢池春多少事,生怕后头又会出什么是非来,柳将军一早就让人将谢池春喊了起来,将她拉到练武场,开始正式做他身为师傅该做的事。
谢池春早年学过一些基本功,而且还算扎实,柳将军考教了一番后,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开始教谢池春耍拳。
“世间武器虽多,但枪矛、大刀之流,随身携带都十分不便,尤其你这样的姑娘家,不雅。一味依赖于外物武器,并非大本事,你本就有一身力气,你的拳头,就是你最好的利器。”柳将军伸出手,握成拳头,随后朝着眼前的木桩狠狠一击。
柳将军这是头一回教谢池春,自然是下了心思,这一击下去,那木桩竟是被直接打成了两半。
谢池春的双眼微微发亮。
柳将军收回了手,继续往下说:“我今日便就教你一套拳法,以攻为主,讲究力量,你若是将这套拳法学好,凭借你那身力气,打个二三十个人轻松轻松。”说这话时,柳将军面色轻松,可放在身后的手却不停地转动着,关节处早就疼得泛红了。
虽如此,但是柳将军的经验都是战场上积累下来的,他要教谢池春的这套拳法,也都是以实战为重,谢池春若是学好了,的确有大用。
本是只有两个人,后来又跑来了不少捕快同轮休的官兵,他们围在外头,看柳将军教谢池春,也跟着学了些。瞧着不大难,索性跟着比划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