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是何时所绣？”谢池春接着问。
赵绣娘回想了一下，有些不大确定：“应该是去年年底的时候，具体的，我就不大记得了。”
这个答案，让谢池春同林慎独不由而同地望向彼此，去年年底那会，沈李氏还没有怀上身孕，这两幅绣屏，慕容绣娘是准备做什么？
“她与沈李氏是如何相识？关系如何？”林慎独问。
似乎是想到沈李氏红颜早逝，赵绣娘叹了口气：“早些年少夫人还没出嫁的时候，奴家与慕容去城外庙里上香，遇上大雨，是少夫人送了一把伞，这份恩情，奴家与慕容一直记在心中，后来少夫人来珍兰阁，慕容认出了她，一来二去的，算是说得上几句话，若说要有多熟悉，似乎也没有。”
“早些年是什么时候？”林慎独追问。
赵绣娘蹙着眉算了算：“大概有个四五年了。”
四五年前，沈李氏同沈廖还没有什么关系，两者的相识，应该真的是偶然。但沈李氏一嫁进沈家，意味可能就不同了，慕容绣娘和沈李氏之间的关系，绝不可能和表面这么简单，谢池春猜测，赵绣娘应该也是被瞒了过去。
“慕容绣娘同沈老爷的那一段，你知道多少？”谢池春又换了一个问题。
提起这件事，赵绣娘的脸上露出愤懑：“那是很多年的事了，慕容有一日回来，突然告诉奴家，说是遇上了一位善心老爷，奴家原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连着好几个月，慕容一直提起。沈家那位一开始对慕容的确好，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奴家还真当慕容遇上了良配，为她高兴了好一阵，谁知道……大概过了小半年，慕容的月信迟迟不来，找了大夫才发现居然已经怀了身孕，奴家当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若是正儿八经地想要娶慕容，哪会在婚前就要了她，事实证明奴家并未猜错，在慕容怀孕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事，赵绣娘的面上闪过了一丝心疼，但是很快就被愤怒充斥。
“刚开始，慕容告诉奴家，她马上要嫁人了，奴家想着，若是真成了亲，这孩子倒也就不是什么坏事了，可谁知道，没有多久，沈夫人就找上了门，硬生生……硬生生地流掉了慕容肚子里的孩子。奴家那会不在家中，等奴家回来的时候，慕容浑身血淋淋地躺在地上，只剩了一口气在。”
想起当日的画面，赵绣娘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语气上也带上了哭腔。
“那事之后，慕容整个人就消沉了下来，奴家怕她伤心，不敢再提。大概是等她出了月子之后，她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之后也没再发生什么事，奴家以为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奴家怎么也没想到，多年之后，居然又牵扯出了这桩事来。”
谢池春暗暗记在心中，之后又问了一些问题，等实在从赵绣娘这边套不出什么话来了，两人这才离开。
“我觉得单是这些，线索还是不够。”回官府的途中，谢池春开了口，她觉得，她爹说的重要线索，或许不是赵绣娘，但是，不是赵绣娘，又会是谁？
两人都有些茫然，而就在两人走了两三步后，忽然停了下来，转头望向对方：“雪碗！”
林慎独笑了起来：“我们这次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居然把最重要的人给忘了。”
两人有了方向之后，当即赶回了县衙。到了县衙后，也不用膳，直接跑去寻了雪碗。
自从谢君庭离开之后，雪碗整个人就有些七上八下的，她觉得自己似乎把事情搞砸了，可是她压根不知道要如何挽回，她很茫然，不知道眼下的处境要怎么处理。何况，即便她有心，也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谢君庭离开之后，她就一个人待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来见她，她就算有法子也施展不出来。
她正烦闷着，门口就来了动静。
林慎独同谢池春快步上前，雪碗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谢池春一连串话砸了个晕：“慕容绣娘同沈李氏两人之间有何关系？她为什么要帮沈李氏？你若是想要让你的小姐能够泉下安息，就告诉我们真相。不要隐瞒，这样对你对沈李氏都没有好处。”
雪碗愣了好一会，半晌才开口“啊”了一声：“什么？”话说出口之后，她似乎回过神来，很快否决：“什么慕容绣娘，这事和慕容绣娘有什么关系？”
谢池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么不干脆的人，她一手拍在了雪碗的肩上。这一下，她用了三分力，能够让雪碗感受到痛楚，又不会伤了她：“你以为沈李氏是自杀吗？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沈李氏根本不是自杀，而是慕容绣娘杀了她吗？”
“什——什么？”雪碗瞪大了眼睛，面上满是惊骇：“不可能，怎么可能……”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话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仿佛已经暴露了什么。
谢池春笑了一声，开口：“我没有同你说笑，沈李氏的尸体明显是他杀，但是就我们目前查到的线索来看，她应该是自杀才对。雪碗，你和沈李氏很有可能都被人利用了，凶手，另有其人。你不说也无妨，这件事会以沈李氏自杀而结束，这与我们并无大碍，只是雪碗，你难道想让你的小姐，死的不明不白？”
雪碗的面色变得惨白。
她这副模样，让谢池春心里松了一口气。雪碗的态度，已经让她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就是真相，现在所欠缺的，就是证据，证词。
只要雪碗能够想明白，把事情摸透了，那么证人证词就有了，还有沈李氏的尸首，这些东西，以谢君庭的本事，足以结案。
雪碗其实有些迟疑，可是面对谢池春的态度，她动摇了。
官府早就已经猜到了沈李氏自杀，她再做隐瞒，似乎并没有多少用处，对方在骗她的可能性很小，而且，关于慕容绣娘，雪碗心里显然也有些其他想法，这个时候，谢池春的话，让她心里头的怀疑被彻底放大。
“我说。”雪碗最终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