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想不明白。”林慎独说。
谢池春抬眸望向他,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如果大人怀疑廖棋同苗仲书,又为何还要安排他们去做这些事?如果真的已经疑心,以大人的手段,恐怕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过一二,他不会让这种不确定的危险留在你身边,可眼下大人的所作所为来看,似乎并没有怀疑他们两人。”林慎独说。
谢池春摇了摇头,说:“你错了,这和爹有没有怀疑他们没有干系,或许他们现在是忠心于我爹,可是日后呢?我爹在世,他自然能够确保将他们两人掌握于手心,可一旦我爹去世,他们又是否能够在旁人与我之中选择我,谁也不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一旦赌输了信任,很有可能会粉身碎骨,既然如此,倒不如不信。”
林慎独哑然。
谢池春比他更了解谢君庭,在当初的伤心之后,一旦理智回归,她将眼前一切看得十分清楚,这份通透,令他震惊,震惊之余又有股难以言喻的复杂。谢君庭不相信廖棋同苗仲书,却偏偏信任他,大概是因为谢君庭明白,他林慎独绝不会伤害谢池春,他总是要以她的安危为先的。
只是这么一来……
“关于奸细,你可有怀疑的对象?”林慎独问。
谢池春笑了笑,说:“我心中大约有数,留着日后或许也是个用处。”
见她这么说,林慎独点了点头,没有再问,既然谢池春心里已有把握,他倒不必再过多干预,反而会打草惊蛇。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谢池春反问,随后继续往下说:“爹他没有直接告诉我答案,而是用了一个谜题如此婉转的法子,恐怕我们的处境,不大乐观。”
谢君庭大可直接告诉他们答案,可他既然不说,必然有他的缘由。仔细琢磨,恐怕是怕被对方捷足先登,联想他们先前的猜测,事情勉强也算是明朗。他们身边不止暗中有人盯着,同样还有熟悉的人在做内应,除此之外,恐怕还有一点——东西可能根本不在启叶县。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笑了起来,尽管没有言之出口,但他们却确信,彼此的想法是一致的。
谢君庭是在给他们时间,他们想要的东西不在启叶县,甚至离他们有些远,如果直接告诉他们答案,或许会在他们还没有赶过去的时候就被暴露出去,而落入对方之手。所有人的惯性思维,大概会觉得谢君庭手中的东西应该是留在自己身边,再不济也该是在启叶县,但以谢君庭的心思来看,只会反其道而行之,这也就为两人争取了破解谜题的时间。
“以你对大人的了解,你觉得大人会将这些东西藏在哪里?”林慎独问。
谢池春摇头:“我不知道。”
纵然父女俩感情好,可有时候谢池春也摸不透谢君庭的想法,好比这次的赴死。
“我回去先去我的屋子里找找,既然爹留下的谜题和我有关,或许,还是得从我身上查起。若是没有,我们再想其他法子也成。”谢池春说。尽管猜测东西不在启叶县,但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林慎独颔首,迟疑了一下,开口:“那我们……三日后启程回京,可好?”
谢池春方才没有直接答应,这让林慎独有些踌躇,他原本没打算那么快离开启叶县,一来是担心谢池春,二来自然是还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是要在启叶县留一段时日,可眼下既然意识到东西不在启叶县,便就没有久留的必要了,倒不如去京城,和那些人面对面,若是真的知晓了答案,也总是比他们快一步。
谢池春颔首:“好。”
见她应下,林慎独才算是真正地松下了一口气。
刑三和季成来时是愁眉苦脸的,可回去途中眼神里已经压不住的欢喜,碍于谢君庭刚刚去世,两人不敢太过夸张,只好收敛着情绪,摆着一副面无表情的神色,可熟悉他们的人,自然能够察觉出,两人的心情不错。
两人的心情自然好,前些日子谢池春不开心,林慎独便就不开心,心里窝着气,旁人不觉得,他们这两个贴身保护的,可是日日承受着自家公子的低气压,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公子就被发落了,眼下知晓谢池春会同他们一道回京,两人这心就踏实了,尤其是林慎独自个心情转好了。
虽然说出来有些不大厚道,毕竟人家谢君庭刚走,可两人的高兴是真高兴。
回去后,谢池春就将苗仲书同廖棋喊到了自个的院子,告知他们自己将会随林慎独一道回京。
“爹已经给你们安排好去处,你们就按爹的意思做吧,廖大哥若是不介意,便就随我一道上京,至于苗大哥,江湖才是你的归宿,爹耽误了你那么多年,如今,我却不好再留你了。”谢池春语气平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可两人是瞧着谢池春长大的,自然看得出,她的笑意根本就不达眼底。
她比以往要更加冷静成熟了,想来也是,突如其来的打击,总是让人会一夜成长,她本就不是什么傻姑娘,在最初的伤心之后,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
苗仲书颔首:“等这边事情一了,我就准备走了,日后小姐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派人来寻我,大人对我有恩,小姐有事,仲书必然赴汤蹈火。”
“好。”谢池春笑着颔首,随后又道:“我希望永远都不会有这一日。”
苗仲书微微一顿,随后大笑:“是,仲书同样如此希望,小姐,日后山高水阔,千万珍重。”
见他面色认真,语气中带着真诚的担忧,谢池春心下微微一顿,开始暗恼起自己的小心眼来。两人同她都是多年感情,可她却因为谢君庭的一句话,而对他们生出了嫌隙,这是她的万不该,可事到如今,前路艰辛,一旦她踏上这条路,轻信他人,一旦错算,恐将尸骨无存,她赌不起。
要知道伤人骗人的,永远都是最亲近的人,外人不轻易付出信任,又谈何来的背叛。
“小姐真的打算去京城了吗?”廖棋开口。
谢池春颔首。
廖棋叹气:“京城是非之地,大人一事又牵连甚广,大人恐怕不会想要小姐涉险……”廖棋攒了一肚子话,可说到一半,对上谢池春的视线,又全部都咽了回去:“学生愿跟随小姐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