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这次任性,会让你失去所有,粉身碎骨呢?”谢池春问。
林慎独摇头:“从未改变。”
他说得果决,谢池春眼里慢慢盈起了泪。为了不让他瞧见,她偏过了头,将泪水强制压了下去,等缓解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才继续转回头去:“我不知道要如何去处理,爹的死,让我现在无暇去顾及其他,你的喜欢,我没法给予回应。”
“没有关系。”林慎独笑着说:“我欢喜你,是我的事,你要如何抉择,决定权一直在你手上,我只希望,如果到了你需要我的那一日,一定要告诉我,如果更幸运的话,你也同我有一样的感情,不管前路阻挠, 我都希望你能告诉我,是去是从,我想陪你一起选择。”倘若她不爱,那么他就守着她,他愿意尊重她的选择,可如果她对他也有同样的感情,那么他有权知道所有一切,不管是相忘于江湖还是携手并进,都不再是谢池春一个人能够做的决定。
他的话,她听明白了,也正是他的这一份珍重,让她的鼻间泛酸。
她笑了起来,连日来的悲戚似乎在那一刻从她的眼眸中消散:“林慎独,你知道我爹最后和我说了什么吗。”
林慎独顿了顿,摇头。当日刑三虽然同他说过一些,但那些话显然不是谢池春眼下要告诉他的,至于谢君庭说了什么,他的确一无所知。
谢池春并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先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刑三同季成站得远,正常说话声下,他们听不到,再远即便有人跟踪也不会听到。确认这一点之后,她才开了口:“我爹让我不要相信除了林慎独以外的任何人。”
林慎独愣在了原地:“大……大人真的这么说?”
谢池春颔首。
林慎独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没想到谢君庭如此信任他,当日两人之间的对话还历历在目,他以为就算谢君庭不反对,也绝不会支持,可没想到,他最后的选择,是将谢池春托付给了他。
“那……你要和我一块去京城吗?”林慎独迟疑地问了出来。
如果谢池春留在启叶县,那么两人恐怕日后也没有机会得见,他的那份喜欢,大概也就只能多年后回想起来的一丝遗憾,其实他早就琢磨着希望能够带谢池春回京,但是之前他不敢说,她那番态度,他连见都不敢见,更加不要说这样的问题,可眼下知晓谢君庭将她托付给了自己,忽然就生出了一丝勇气来。
谢池春最听谢君庭的话,她或许会愿意跟着他一道走。
林慎独这次是关心则乱,即便他不提,谢池春也是打算跟着他一道走的。谢君庭的死,俨然是贪污案幕后主使造成,他这一辈子,可以说是被那一群贪官污吏所毁,谢池春又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她怎么也得将这群人找出来,替父报仇。而想要做这件事,单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做到,林慎独作为钦差,留在他身边,是最好的法子。再则,谢君庭指名道姓让她相信林慎独,谢池春又如何会违背谢君庭的意思。
谢池春无奈地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除了此事之外,我爹还跟我说了一件事,关于贪污案的线索。”
林慎独的脸色瞬间正色了下来:“账本?”
谢池春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当时我爹的原话是林慎独想要的东西,就在这个谜底之下。我琢磨着,你想要的东西,也只有是贪污案的线索了,可能是账本,也有可能是其他东西。”
“谜题是什么?”林慎独追问。
谢池春伸手,指了指自己。
“什么意思?”林慎独有些不解。
“我的名字。”谢池春答,随后继续往下说:“爹给我留了一个锦囊,里头只有一张写了我名姓的纸,这几日我研究过许多次,没有其他发现,以防万一,我已经将纸条烧毁,但是我也想不明白,我的名字,谜底会是什么?”
林慎独沉思:“我想要的东西,贪污案的线索,那么这个谜题的答案,或许是藏着账本的地方,或者是一个人名?可……这会与你的名字有何关系?”
谢池春摇头,这一点她想了许久也并未想通。
“等等,大人说,除了我之外的人,都不要相信?”林慎独突然又想起了这回事,方才只顾着激动,眼下再想起这事,谢君庭的这个提醒,似乎有些古怪。
谢池春颔首:“是,爹这话,很奇怪,他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若是一定要选择一人,那就是你,除了你之外,他让我谁都不要信。”
“这就怪了,大人提醒你提防旁人的确正常,可廖棋同苗仲书跟在大人身边多年,这次的事情,也是两人按着大人的吩咐所为,相比较而言,他们两人应该比我更可信才是,而且一人从文,一人从武,能耐本事都不小,为什么连他们两人都不能信?”林慎独陷入了深思。
即便谢君庭被他当日那话所感,愿意将谢池春托付于他,可也没有必要让她谁都不信,这话出来,他不免对廖棋与苗仲书升起了疑心。可不应该,如果他们想要杀谢君庭,有那么多机会动手,何必要再掩护谢君庭,来做那么大的一场戏。不过,提起这个,林慎独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当日我们赶回县衙,之后他们收拾尸首时,似乎……黑衣人就是冲着书房去的。”林慎独开口。
他们那时赶来还算及时,离刺杀开始还没有多久,可这就奇怪了,正常情况下,他们不知道谢君庭在何处,自然是要各处寻找,但是偏偏他们就直接冲向了书房。整个县衙,尸首集中在县衙门口,以及往书房的路上,至于旁处,并未出事。
“联合我爹留下的遗言,我想,答案已经很明显。”谢池春的语气格外地平静,虽然这件事的结果令人心惊,可随着谢君庭一死,大概也没有多少事能够令她震惊心寒了。
各人都有各人的利益,无非是自己熟悉的人中有奸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