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庭低低笑了一声：“本官原本心中尚有疑虑，不过眼下，倒是确定了。”
雪碗愣了一下，脸色越发苍白，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惊慌无措居多一些。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刚开了口，谢君庭就已经站起身：“你不必再说，本官大概已经猜到你会说些什么。”
“沈夫人不满沈李氏怀着沈老爷的孩子，平日里就对沈李氏有所不满，而你没有想到，沈夫人居然会丧心病狂到杀了沈李氏。你有心想要说出真相，却被沈夫人威胁，是而只能对官府隐瞒。至于你为何要离开沈家，就更简单了，你是怕沈夫人对你下杀手，所以你只好寻了机会逃离，借着沈李氏贴身丫鬟的身份，投靠李家，得了李家收留。”
谢君庭语气平淡，雪碗却目瞪口呆。
“王申，先将她押入大牢，等候听审。”谢君庭不再搭理她，吩咐了一句，就朝着外头走去。
等到谢君庭一脚踏出了门口，雪碗这才如梦初醒，忙冲着谢君庭离开的背影大喊：“谢大人，奴婢不敢有所隐瞒，小姐的确是沈李氏所害，请大人为小姐做主，奴婢并非有心隐瞒，请大人为小姐做主，还小姐一个公道啊。”
她喊得很响，即便谢君庭一行人已经出了院子，隐约间也能听到她的喊声。
谢池春心里头已经存了一肚子疑惑，正想开口询问，谢君庭却笑着抢了她的话头：“我先去书房处理公务，关于沈李氏一案，晚些等慕容绣娘醒了再说。”
谢池春闭了嘴，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谢君庭总希望她自个将事情摸索清楚，而不是被人告知结果。
谢君庭很快离开，院子里最后只留下了谢池春同林慎独两人。
“你说，沈李氏真的是自杀吗？”林慎独率先开口。
谢池春琢磨了一下，分析：“于沈李氏来说，她这一辈子已经被毁，活下去也不过是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死，对她来说算是个解脱。仔细一想，其实完全能够说得通，她自杀，伪装出他杀的模样来，凶案制造得越恐怖离奇，官府就会越费心往下查，这么一来，沈家的这些肮脏事就无法遮掩。而她一死，这些事情暴露出来，李家就成了受害者，唯有沈家，会因枉顾伦理而被人指点，还得担上一个杀人罪名。而且，如果是自杀，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雪碗不急，又为什么沈李氏失踪的毫无痕迹，而且是在失踪多时之后才遇害。”
“我检查过她的尸首，可以确定，她是他杀。”林慎独说。
谢池春的分析，的确有道理，方才他也仔细琢磨过了，沈李氏自杀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尸体告诉他的，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谢池春闻言，蹙了蹙眉，随后视线落在林慎独的身上，稍稍打量。很快，她露出了一抹笑：“爹说的绝对不会有错，可能是你自己学艺不精，搞错了，也有可能是爹他还有后招，是你没有看透。”
林慎独：“……”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是他林慎独没有本事。
林慎独觉得自个也挺神奇，居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可偏偏人没有直言，说完之后还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这让他只能将憋屈往肚子里吞。
“难道你就不好奇？不想解开这个谜题？”林慎独忽然说，这让谢池春脸上的笑意敛了下去。“如果没有谢大人，倘若是你我两人去处理这件案子，我们能在几日内破案，能否找出真凶？谢大人所做的事，我们都知晓，可就在今日之前，我们都未曾想过沈李氏自杀，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答案吗？”
谢池春沉默。
不得不说，林慎独这人很懂得把握人心理，一字一句，全说到她心坎里去了。林慎独是自个没想明白，这会还要拖着她一块去寻找真相。明明知道他是故意，但是自个又的确被说动，这感觉，怎么那么憋屈呢？
见她沉默，林慎独露出了一个微笑：“谢小姐，不如，我们合作如何？放下各自成见，先找出真相。”
不如何。
谢池春心里腹诽，可面上尽管面色不善，但还是冲着林慎独点了点头。
谢君庭知晓的事情，他们都知道，所以一定是他们在中间忽略了什么，他们决定，将这件案子，从头开始查。
“沈李氏失踪，二日被发现尸首，我尸检过后，确认是他杀，官府介入，调查沈李两家。”林慎独快速将此事过了一遍：“沈李氏的伤口缝合，肚子里的娃娃，让我们锁定在了珍兰阁同绣娘身上，绣屏，慕容绣娘失踪……”
“等等。”谢池春忽然叫停：“绣屏，绣屏不对。”
林慎独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如果赵绣娘说的那桩旧事是真，慕容绣娘同沈家恐怕是深仇大恨，她不可能往沈家送绣屏，沈家也不可能用她的绣屏！”
“慕容绣娘同沈家的这个恩怨，没有必要作假，这事，沈家人都在，她们就算想要编造此事，沈家人也不会答应，再则，如果没有这个恩怨，慕容绣娘何必要同沈家作对？”谢池春分析。
林慎独颔首，随后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去沈家取绣屏时，那位姨娘说过，她以为那绣屏是个仿品。”
“沈家不穷，慕容绣娘也不是什么名人，用仿品这一点，恐怕也不太说得通。”谢池春紧接着否决。
林慎独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沈老爷沈夫人压根就不知道绣屏的事，毕竟是晚辈的院子里，他们不可能过问太多，倘若他们知晓，假设他们是凶手，这个时候怎么还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来？”
“这是有人刻意留下线索，让我们将沈李氏的死、慕容绣娘的失踪，往沈家头上想。”谢池春很快接上了话茬。说到这，她又想起了珍珠璎珞的事：“这倒对了，那串珍珠璎珞也像是沈夫人之物，这显然是要让沈夫人来背这个锅了。”
“还不够，单是这样，也只能猜测到凶手想要嫁祸沈夫人，为何会猜到沈李氏是自杀，一定还有地方是我们遗漏了。”林慎独蹙眉，他正在仔细回想。
谢池春同样也在想，两人这会正坐在一个小亭子中，她伸手搁在石桌上，一手托着下巴，不经意间，视线落在了她前不久刚染的蔻丹上。
蔻丹，指甲。
谢池春猛地眼睛一亮：“断甲！断甲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