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弯了弯嘴角。
怪不得这大汉如此清楚,原是李家同乡。只是林慎独这还啥都没干,就成好官了?她心下不免好笑,可笑过之后又有些心酸。
百姓愚昧。
只要做出表面的一些好,他们便就认可,而只要对方出现一些错,甚至只是流言蜚语,他们就能立刻转换态度。
想到这,谢池春脸上的笑意凉薄了些。
林慎独并未注意到这点小细节,他此刻的心思还在那些人身上。
他们提起了李家那案子。
李家一案,百姓心里门清着,若是李老汉自己糟蹋了女儿,何必跑去官府?不如息事宁人,何况李姑娘遇害时,不少人都瞧见李老汉同自家婆娘在自家田里下地干活,哪有什么分身去做这些事?
怪也怪当时李姑娘死的突然,李老汉一家压根不知道凶手是谁,这才去衙门告状,若是早知道凶手是知县之子,他们怎么也不会去衙门,就算要告,那也得去别处。可谁能想到,这李家人就是如此倒霉。更令人可恨的是,大伙之所以会知道真相,还是那知县儿子喝醉酒了,在烟花之地同姑娘亲近时当笑话说出来的。
烟花之地的姑娘有些也是迫于生计,并非恶人,听到这消息,心中感慨,也是生了些同情,才刻意没有隐瞒地说与旁人听,之后这消息便就蹿了出去。
这点儿林慎独之前倒是不知的,如今是在茶楼里听了个明白。
几人的话题转得快,骂了知县一家,同情了一番李家的遭遇,之后话题又转到了那书生头上。
“这书生倒是个好心人啊。”有人感慨。
大汉同样感慨:“是啊,这书生啊,家贫,李家那一家子都是心善的,早年接济过一些,这书生就记在心上了,如今李大嫂一人,也亏得有书生照顾着,否则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了。”
林慎独蹙了蹙眉。
“你想到了什么?”谢池春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开口询问。
林慎独的视线转了过来,落在谢池春的身上:“这个书生……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林慎独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说了,必然有什么不对之处,谢池春很快也陷入深思,这个书生,能够有什么不对劲的?而在仔细琢磨之后……
“是有古怪。咱们是昨日才到临清州,而书生是李家村人,李家村同临清州县衙这头还是有些距离,就算我当时同捕快发生冲突,闹的动静大了些,但也不该这么快就传到李家村去。再说了,他是直接去了衙门,也就是说,他应该是听说了你们赶去衙门,也知晓了码头多了一艘我们的船,你说要是附近的人知晓,并不奇怪,可这书生,为何会知晓?再来,若是来一个大官,他就去告一回状,我琢磨着,这临清州总不可能一个比知县高的官员都没来过吧?其二,难不成他遇上的都是不黑不白的?不帮李家洗涮冤屈,但也不会与知县官官相护,知县一直不知道有人想要告他状,仍由书生如此?”
谢池春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来。
“这书生是有些不对劲,我晚些让马先生多注意一二。”林慎独说。
两人说话间,那头的话题又有了变化,这回倒是转到了凶案身上,也是林慎独同谢池春如今最想听的东西,至于李家那案子,还是让马先生他们费心去吧。
“你们说,那死的人究竟是谁?官府都贴了告示了,可我瞅着,也没见过这人啊。”有人好奇道。
这人说完,旁边的人都摇了摇头,竟是谁都不认识。
“这难道不是我们临清州的人?”有人疑惑。
其中有一人,迟疑了许久后,开口:“其实我瞧着那画像倒是有些眼熟。”这话一落,旁边的人都瞧了过来,就连谢池春同林慎独都忍不住转了视线过去。
说话的人被这么一瞧,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你们别这么瞧着我。”
“那你倒是快说啊。”
“其实也只是有些眼熟,但是那人活得好好的……”对方的话说到这,旁边就来了一片嘘声,既然人都活着,那自然不会是死者了,这人有相像,也不奇怪。
林慎独同谢池春可不这么想,两人对视了一眼,倒是没急着此时开口,又听他们聊了好一会,等到那男人起身离开时,两人才跟着结了账离开。
“这位大哥,请留步。”林慎独一出茶楼,便出声喊住了人。
男人三十出头,瞧着就是老实憨厚的模样,原以为林慎独是在喊别人,没搭理,被喊了好几声之后这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见林慎独看着自己,这才止了步,有些古怪地指了指自己:“你喊我?”
林慎独同谢池春快步上前。
“是,这位大哥,我方才听你说,你觉得画像上的人有些相似,不知道那人是谁?”林慎独直截了当地问,见男人面露狐疑,当即笑着表明身份:“我是钦差大人的随行,本是来喝口茶,方才听你们聊了几句,便就打听打听,错了也无妨,但也有可能,是一条线索。”
若是先前,男人估计不会搭理,可茶楼里刚吹了一波钦差是好官,男人也就没有迟疑了,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其实我心里也不大肯定,画像的那个人,有些像咱们城东那头的一个公子哥,姓邵,邵家是做生意的,在咱们临清州算是大户,画像上的人瞧着有些像邵公子,但我去瞧过,邵公子今儿个还好好地跟在邵老爷身边呢。”
再多,男人也就说不出什么了,他也只是觉得相像罢了。
林慎独谢过了人,随后视线同谢池春瞧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笑来。
衙门的人并非全部都下狱,那些捕快虽然横行霸道,但倒没有知县那么大的罪行,林慎独带着谢池春回了一趟县衙,找了一个捕快,打听了一下这邵家的消息。
邵家是临清州的大户,捕快自然认得,将邵家的情况一一说来。
邵家是做茶叶生意,主事的是邵老爷,膝下有一儿三女,三女都已经外嫁,邵公子排行最末,如今跟在邵老爷身边学习做生意。
简单说完之后,捕快顿了顿,开口:“这死者好像同邵公子有点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