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独看了谢池春一眼。
谢池春会说出这个猜测,自然不是心血来潮,眼下这也的确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林慎独斟酌了一下,随后招来刑三,吩咐:“你带些人去昨日事发的街市看一下。”
刑三很快领了命离开。
马车这边,暂时怕是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而眼下关于此案能做的事,实在有限,就连死者的身份都不明,这对他们的调查有了很大的阻碍。
就算是林慎独也无可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死者的身份还是没有线索吗?”往后衙去的路上,谢池春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慎独摇头:“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
谢池春蹙眉:“难道不是这临清州的人?可若不是这临清州的人,为何要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抛尸?无缘无故地将事情闹大,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件案子的古怪之处,就在于此,死者的死因明明可以伪装成意外,就算想要抛尸,也大可选择荒郊野外,而对方却偏偏选择将事情闹大,这一点不符合常规,不止如此,死者的身份也颇为古怪,临清州县衙的人不认得也就罢了,可昨日早就已经贴了告示出去,到了这会还没有人来报案,更不用说柳将军还派了那么多人私下调查,愣是没查出点蛛丝马迹来。
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林慎独忽然止了步。
谢池春同样跟着停了下来,转头望过来:“什么?”
林慎独对上谢池春的视线:“那个抛尸的人,我们下意识地就觉得对方是凶手,或是帮凶一流,但有没有可能,那人其实和凶案无关。”
谢池春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相反,这么一来,反而更加解释得通,凶手将凶案闹大,完全就是自找麻烦,但若是别人所为,就好理解了。有可能是凶手的对家,亦或是对死者抱有同情,所以特意将尸首扔到了大街上,以此来引起众人注意。”谢池春顺着林慎独的话分析。
林慎独摇头。
“哪里不对吗?”谢池春不解。
“对也不对。”林慎独回。
谢池春:“……”
“说人话。”谢池春没好气地瞪了林慎独一眼。
林慎独一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开始解释:“你的说法,如果不考虑临清州的情况,的确有可能,这是对,不对之处,就是在知县身上。临清州的知县就是个搅屎棍,如果对方只是想要将凶案闹大,引起众人注意,或者更加直接的威逼到凶手或者某些人的利益,在临清州知县这,恐怕行不通。”
谢池春蹙眉,事情的确如此。
这凶案背后到底如何,两人虽有猜测,但又互相矛盾,两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线索中断,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说出个章程来,索性结伴去了外头,准备寻个茶楼坐坐,看看能不能有意外收获。
昨日才刚发生了凶案,当时不少百姓都亲眼瞧见了,之后又是谢池春怒揍县衙捕快,闯县衙,紧接着今儿个知县就被下狱了,这可算是临清州这几年来少有的大事了。既然是大事,那么百姓少不得要在背后议论几句。
两人进茶楼的时候,几乎每经过几桌就能听到有一桌人在议论。
两人没有选昨日出事那条街,是而没有人见过谢池春,再者谢池春带着面纱,也不好辨认,并未引起注意。
关于临清州的大概情形,林慎独到现在已经了解的差不多,无需再去小二之流中探听消息,是而只是点了些茶点,就让小二离开了,之后,他看似在与谢池春交谈,其实整个心思都在附近几桌上。
昨日一事,实在闹得太大了,有时候几桌人并不熟悉,但因为讨论的是同一个话题,居然能够搭上话。
而眼下,他们周围的一群人还在说昨儿个谢池春一人对阵多名捕快,那些人就跟亲眼瞧见似得,将谢池春说成了无所不能的女侠,还有人连说带舞的,若非谢池春是当事人,她都要以为这群人说的是事实了。
等感慨完谢池春的厉害后,有人将话题扯到了知县身上。
知县这几年不作为,早就已经有了民怨,可素来民不与官斗,老百姓心里面尽管再恼恨,那也不敢去得罪知县,现在瞧见捕快被一个女娃子打得屁滚尿流,可不就是解了气。
里头有些胆小的,见他们越说越离谱,不免出声提醒:“你们可小声些,若是被衙门的人听了去,可吃不了兜着走。”
“嘿,小兄弟,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今日衙门的事?”坐在那人邻桌的一个大汉伸手拍在了他的肩上,笑呵呵地说。
“今日还发生什么事了?”和那小兄弟一桌的很快就好奇地开了口。
大汉笑了一声,说:“昨日打捕快的姑娘可是有大来头,昨儿个咱们码头那边到了一艘大船知道不?那是钦差大人的船,这姑娘啊,就是同钦差大人一道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总归不是咱们这些人得罪得起。嘿,别说我们,那狗知县也得罪不起。”
“钦差大人?”那桌的人震惊。
林慎独是钦差这事,消息的确还没有传开,是而有些人并不知情,包括知县下狱,也发生在不久之前,消息倒是没有传的那么快。
“可不,听说啊,钦差大人昨日就去衙门了,还说要重审狗知县以前办的糊涂案子,今儿个一早,那狗知县就被下狱了,这钦差大人可是个好官,狗知县到了钦差大人手里,哪还有什么活路?别说我们现在背后议论了,就算到了衙门口,骂几句狗知县也无事。”大汉笑呵呵地说。
有人惊讶,有人怀疑。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大汉笑了几声:“我同乡有户姓李的人家,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就是去年,女儿被狗知县儿子糟蹋了,李家告状不成,李老汉还被硬生生地逼死在公堂上的那家子,现在就剩下李大嫂一人,可怜得很,咱们乡里头有个书生,脑子活,听说码头来了艘大船,就想打听打听是不是什么大人物,这不,凑巧了,在衙门口直接告了那狗知县一状。他本来也忐忑,谁知道钦差大人手下的人立刻就接了案子,昨儿个接,今儿个狗知县就下狱了,这消息,我是从那书生口中听来的,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