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妥当后,谢池春去了楼下用早膳。
等她差不多用完的时候,林慎独恰好过来,他身边还跟着马先生,两人似乎在商议着一些事。
不知道马先生说了什么,林慎独的眉心蹙了起来,脸色沉得可怕,马先生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从两人的神情来看,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谢池春瞧了一眼,便就收回了视线。
林慎独交代了马先生几句,便就打发他去办事了,随后视线一转,落在了谢池春的身上。原本脸上的沉重淡化了不少,等到了人跟前,他脸上已经带上了些笑意:“我还未曾用膳,稍等我一会。”
谢池春应了声“好”。
官兵取了膳食过来,放到林慎独的面前。
谢池春已经用完膳,拿过手绢,轻轻地拭了拭嘴,虽说不应该,可到底还是没碍过自己的好奇心,开口:“我瞧你方才同马先生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发生了何事?”
“是临清州知县的事。马先生同卓大人两人昨日一夜未眠,就在整临清州的那些烂摊子,我原以为这知县无能,可没想到,竟招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来。”提起那个知县,林慎独就头疼。
谢池春有些意外。
临清州知县不是个好的,她早就瞧出来了,但偏又是个胆小如鼠的,应当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怎么会让林慎独烦恼至此?
“出了凶案,找无辜人来做替罪羔羊,你这次不是第一回,纵观卷宗,起码从卷宗上能看出问题的就有九件,都是定了一个和案情毫无关系的人来做凶手。明面上的尚且如此,这背后也不知到底冤死了多少人!”林慎独沉着面色。
谢池春微微颔首:“单是这些,你应当不会愤怒至此。”
林慎独闻言,心里头的那股子火气又冒了起来,语气森冷:“去年开春出了一桩凶案,一户李姓家的姑娘被人奸污致死,李家父母告上衙门,非但没有将罪魁祸首捉拿归案,反而,”林慎独微微顿了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那狗屁知县竟然将罪过推倒了李老父的身上,竟指证李老父奸污亲女,李老父不肯认罪,他竟在公堂之上就施以酷刑,李老父受不住,自杀在公堂之上,可到了这狗屁知县口中,却成了畏罪自杀!可怜李家只留下了寡母一人,先丧女后失夫,有冤不得诉,后半生无依无靠。”
谢池春愕然。
她方才还在想这临清州的知县是个胆小的,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来,眼下倒真的是她看岔眼了,有些人即便胆小也并非做不得坏事,这世上还有一个欺软怕硬之说。若此事属实,这知县当真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也不怪林慎独如此生气,明明最讲礼的一个读书人,竟是直接骂出了狗屁知县这类话来。
林慎独的愤怒不见缓解:“这狗知县手下倒是有能用的人,旁的案子大抵是疏于记录,可唯独这桩,却是写的滴水不漏,就算是马先生也未曾发现此案不妥,若不是李家老乡听说了有大官到了临清州,来打听风声,恐怕这事的真相真的要埋一辈子。”
“杀害李姑娘的凶手,和知县有关?”谢池春察觉到了重点。
林慎独颔首:“狗知县有个儿子,见色起意。可恨好好一个姑娘香消玉殒,而他在去年年底便就娶妻纳妾,日子过得好不潇洒自在!”
谢池春闻言,叹了口气。
知县原是一方父母官,可却知法犯法,非但没有护好一方百姓,还鱼肉乡里,冤屈百姓,手沾鲜血,也不知这临清州以往到底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谢君庭那般。
“此事你打算怎么做?”谢池春问。
林慎独的情绪稍稍缓解,开口:“此事过去已久,对方又消灭了证据,单靠百姓一言,无法定案,还是得找出证据才行,此事我已经交代马先生去办,事在人为,善恶终有报,我若不知便罢,知晓了自然要还他们一个公道。说来,此事还得请你帮忙。”
“我?”谢池春讶异。
林慎独颔首:“你我要查眼下这凶案,怕是顾及不到旁事,衙门的糊涂账又比我预想中的多,单凭马先生同卓大人,怕是有些不够用,柳将军身边虽有不少心腹,可毕竟是武将,在这事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谢池春失笑:“你要借廖大哥直言便是,何必这么拐弯抹角。这事,我替廖大哥应了,为百姓做事,是好事,廖大哥不会拒绝。”
衙门里的这堆糊涂事,林慎独便就全推给了马先生等人。
先让他们处置着,若是有遇上查不出来的案子,林慎独再接手不迟,眼下还是要先将那无名尸首的凶案查清,对方能同谢池春交手,这让林慎独不得不多份顾忌。
两人用完早膳后,便就赶去了衙门。
昨儿个还见到了知县捕快,今儿个可是再也瞧不见了,昨日林慎独没有证据,眼下卷宗上就出了那么多问题,作为钦差,他自然有下知县的权限,知县一家,他的那几位幕僚,还有捕头,已经被全部下狱,知县衙门也有马先生等人接手。
到了县衙后,两人先去瞧了马车。
昨日忙着验尸一事,后来天色又晚,只好等到了今日才来检查马车。
马车内并没有什么机关,同普通马车并没有什么区别,而当时马车里又没有人,林慎独蹙眉,开口:“既然马车里无人,尸体又是怎么从马车内摔到街上?就算是马车行驶中过于颠簸,那也该是从马车内滚出来,而非腾空飞出落地。”
谢池春同样不解。
她将当时的事情仔细回想了一遍,开口:“我可以确定在我追上马车之后,那马车里的确是没有人的,若是当时马车有人,我不可能没有察觉。”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在你没有接触到那辆马车的时候,里头或许有人?”林慎独很快明白过来谢池春的意思。
谢池春颔首:“我想了很久,这是最合理的一个解释,当时事发后,我一直跟在马车后头,一开始他们没有机会将马车里的人转移,若说机会,大概就只有我抄近路追赶他们的时候,那会马车是有一段时辰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若是马车里的人想要离开,应该就是那个时候。”